顾七脸色越来越沉:“不错,您让臣同去青州,想来是想为臣在这荼州地界,树立起威望来。可与此同时,臣便没有更多时间让百姓磨合,只能硬着头皮,让后面三个郡悉数迁到前面来。再回荼州,已入雨季,若连连暴雨,怕是迁村之举,倒害了百姓。”
“到底,是本王算计有失。”
“殿下也不必如此说,”顾七轻叹口气,缓了缓压抑的心绪:“不去走一走,又怎知选择的路,是对是错呢?”
元哲勉强扯起嘴角,不再说话。
顾七知道,他又想起
了孙浩和周素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咧嘴苦笑后,端起粥碗活着眼泪吞入肚中。
屋内灯火通明,却再没了二人交谈声,火苗在寂静中迎风抖动。
“唉。”实在难纾郁结,元哲站起身来,冲顾七道:“陪本王出去走走罢。”
顾七点了点头,二人起身出了刺史府,沿着巷子一路向前。
“今日这一场负荆请罪的戏,精彩绝伦啊。”
并排走着,却因矮他太多,每每听到声音,都是从头顶传来的。顾七不禁笑了起来:“殿下看出来了。”
“你那肺腑之言,说得本王都动容。想来也不全是做戏。”
顾七看着小巷中的青砖,边走边说:“我同薛大人同来荼州治水,虽意见相左,却也不得不承认,薛大人在治水上,很有见解。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裉节上,若不解决矛盾,只会耽误了治水。”
“其二呢?”
这元哲,似是每次都能将自己看得透透的!
顾七笑着摇了摇头:“其二,臣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若劝谏,未免人微言轻。薛大人则不同,他的话,在陛下那边多少是有分量的。”
“其三。”
顾七仰起头,柔水月光洒在元哲脸上,映得眸子发亮。
她微微入迷,不自觉答道:“其三,便与殿下有关了。”
元哲住了脚,微微垂头:“同本王有关?”
顾七眉尾向上轻扫,嘴角勾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您在荼州护着臣,不惜为臣的案子一审
再审,在外人看来,臣早就跟您成了一派。若此次奏折由臣来撰写,陛下定会心有顾虑,不会轻易允准的。”
“呵,”元哲抬手敲了敲顾七的头:“裴启桓,本王庆幸,没有与你为敌。”
顾七转过身子,正经行礼:“臣这点子小心思,您早就看穿了,又何必讥讽臣呢?”
元哲伸手将顾七扶起,拉着顾七继续走动起来:“本王曾在咱们奔赴青州时,让赵德勋带了一句话去国都。”
“什么话?”
“让你做荼州刺史。”
顾七略微皱眉,不解其意。
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多谢殿下!”
元哲剑眉微挑,戏谑道:“本王要毁了你的前程,将你箍在荼州,你还谢本王?”
“正因如此,才要谢。”
元哲此举,无疑让元承熙认为,他在挑拨君臣关系。可越是这样,元承熙便越会信任自己。此次回来,没有听赵德勋提及此事,说明元承熙否了这建议。于自己来讲,反而安全了许多。
二人心照不宣,未再挑明。
顾七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早已从先前弯弓缓缓变圆,明亮的光不似太阳耀眼,亦不会掩住周遭灿星,只默默将前路照亮,不畏旁人非议或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