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
当天夜里,吕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口中含着浸满了鲜血的碎布,双眼大睁,面无血色,死相凄惨。
天明时,太子得知他的死讯,便命人用了一副薄馆将他下葬,随后便入了宫去告状。
凌无双却是不慌不忙地让墨谨言去吕良房间搜查一番,果然搜到了不少好东西,凌无双翻看着那些东西,对太子司马晔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他竟然还骂她是毒妇,那他自己,岂不是毒王?
想到这里,凌无双觉着,有些事可以开始着手了,便叫侍奉在门外的墨谨言进屋来。
站在凌无双面前,墨谨言总是显得极为拘谨,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敛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头垂眸不语,恭敬有礼。
见他站在三步之遥,凌无双只得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坐下,又亲手给他斟了杯茶,方才悠悠问他。
“太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墨谨言先是有些顾虑,但见她神情如此坦然自在,便不再踌躇,挺直脊背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面露疑惑。
“不知太子妃想知道的,是哪些事?”
“他曾杀过的人夺过的命。”
凌无双说话的语气阴冷,盯着茶盏的眼神更是凌厉,竟似咬牙切齿。
看着她如此狠戾的模样,墨谨言怔住,端着茶的手,悬停在了空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缩,随即将茶盏轻轻放下,打量着凌无双。
“太子妃为何想知道这些?”
凌无双抬眸看向他,面容坦荡,并不打算瞒他,毕竟,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参与才能成事。
“因为我想替这太子府,换个主人。”她说得波澜不惊,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
墨谨言却是瞳孔放大,神情惊愕,“太子妃可知,这其中的凶险。”
“自然明白。”她凝视着他问道,“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他眼中藏不住担忧,“太子妃可曾想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您的身份是太子妃啊!”
凌无双和司马晔是夫妻,虽然有名无实,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一旦司马晔从太子之位跌落,那凌无双便也不再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妃,她将失去一切与太子妃有关的荣华富贵。
可凌无双却并不在意,她要荣华富贵做什么?能保命吗?就连她成为了皇后都能失去所有甚至丢了性命,一个太子妃之位,又算什么?
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只宽慰墨谨言道,“你放心,我不会傻到玉石俱焚,我还有亲人,我不会让他们替我伤心,我自有计划。”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墨谨言虽担心,也还是逐渐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没来由的相信她,愿意效忠于她。
“既然如此。”墨谨言眼神坚定地看向她道,“奴才愿为主子效力,在所不辞。”
那厢,太子入宫后,在顺帝面前将凌无双一通数落,说她对待宫人手段毒辣,德不配位,不配为太子妃,请旨废黜。
顺帝乃一代明君,自然要传召凌无双入宫询问,往常凌无双入宫都是带着身边的俩个丫头去,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带着墨谨言。
珍珠和红玉都有些失落,却又不敢对主子有怨言,她们并不知道,凌无双自有她的考量。
上一世,她们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结局却是惨死,一个被拔了舌头,一个被剜了双眼,接着被杖毙,最后抛尸于荒野。
那时吕良奉了张贵妃的命将她们的尸体抬到了和坤宫,凌无双看着她们皮开肉绽恐怖血腥的两具尸体,差一点就崩溃癫狂,好在她身边还有谨言,他哀痛地伸手遮住她的双眼不让她再去看。
思及此,坐在马车里的凌无双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再去想那样血腥的一幕,上一世,她欠了她们,所以这一世,她会让她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嫁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一生平安喜乐。
车外,墨谨言和车夫并排坐在车头,打量着这一路入宫的街景,心情颇为惆怅,天大地大,他却一直被困于东宫与太子府之中,如今太子妃为他求来了自由身,他反而不愿离开了,再入宫,心境已不似从前,他只愿,能在这宫墙之内,护一人周全。
御书房,顺帝坐于高位,太子坐于侧首,大殿里气氛有些压抑,凌无双却是气定神闲仪态端庄地走到了顺帝面前,不卑不亢地屈膝向他行了个礼,就如同往常入宫请安那般,并无差别。
顺帝从她进门之时便开始打量她,他对自己选的这个儿媳相当满意,虽说样貌是丑了些,可从来只有娶妻娶贤一说,漂亮的女子,尤其是宫闱之中貌美的女子,向来都是红颜祸水。
正因他秉持这一点,他的后宫之中,妃嫔寥寥无几,仅有需要掌控的世家贵族送入宫的女子而已,他自己也节制有度,是以,他算是大褚开国以来,身体最为硬朗的帝王了,他也期许自己能成为在位最长的帝王。
顺帝心里想什么,凌无双自然不知道,若是她知道,她定然要向顺帝敲个警钟,上一世,他可是被天雷劈死的,也是从古至今第一位被雷劈死的帝王。
话归原处,顺帝收回思绪,望着凌无双询问道,“太子向朕状告太子妃失德,无故拔了宫人舌头导致宫人惨死,可有此事?”
凌无双还未回话,太子却是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声威吓。
“凌无双!吕良的尸首如今就葬在郊外坟场,昨日众目睽睽之下是你命人拔去了他的舌头!你休想抵赖!”
面对情绪激动甚至有些兴奋的太子,凌无双又怎会猜不到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想借此事夺去她太子妃的身份,怕是没那么容易,她若卸下太子妃的身份,那就必须是她自愿,且名正言顺,而不是被人诬蔑。
“太子!”不等凌无双发话,顺帝却是一声铿锵有力地呵斥,“你怎能如此失态!”
被顺帝一番训斥,司马晔只得住了嘴,眼中的不满与愤怒却是藏不住,凌无双只觉他幼稚又可笑,这样的人,上一世竟然让他称了帝,真是大褚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