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舟一揖到底。
欧阳舒拿起那一大叠请帖,每一张都认真看了看,然后将它们分成了三堆。
然后,他看向兰亭舟。
“读书人的出路,一般有三种。
一是入朝为官,为天下谋福祉,二是教书育人,为稚子传业解惑,三是闲云野鹤,渔樵耕读,纵情山野之间。”
“亭舟,你意属哪一条路?”
面对欧阳舒睿智而洞达的目光,兰亭舟坦然道:“学生既走科举这条路,自然是想有朝一日能入朝拜将封侯。”
欧阳舒捋着长须,微微颔首。
把兰亭舟接到自已住所,他本就是存了要指点他的心思,打算教他一些人情事故和日后的为官之道。
兰尧仕其人,欧阳舒略有耳闻,是位铁骨铮铮的直臣。
只是,好钢易折。
欧阳舒将之前分好的三堆请帖中的其中一堆,推到了兰亭舟面前。
“去朝中为官,仅凭学问好,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朝堂之中派系林立,党争严酷。
若想一展平生报负,就得借贵人之势,与他人抱团,否则就是无根之木,难以长久。”
“这几张请帖,都来自旦州府衙的官员,虽他们官位不显,但与朝中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既然要入仕,这几位的宴请,不可不去。”
兰亭舟拿起那几张请帖看了看,略沉吟片刻,而后道。
“先生刚才说朝堂中派系林立,党争严酷。
但学生不知这几位大人,是否属同一阵营,若都去赴约,怕有首鼠两端之嫌。
所以,还请先生再指点。”
“呵呵,那倒不会。”
欧阳舒笑起来。
“旦州远离京都,又非什么重镇。
在朝堂那帮人眼里,就是一犄角旮旯,不是什么必争之地。”
“旦州府衙里的人,不是争斗败了心灰意冷的,就是烦了争斗来养老的。
虽之前可能属不同阵营,但现在,彼此间却没那些纷争了。”
“他们虽是人退了,但人脉都还在。
你也正好可借此,能接触到各派的主张,可以选一个与你志同道合的。”
这几句话,让兰亭舟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旦州府其实是一个养老院?他突然想起,欧阳舒也曾是前太傅,官至三品,绝对的先帝重臣。
所以,旦州府卧虎藏龙,并非是他错觉。
“那杜大人呢?”
兰亭舟问。
“你是说杜仲?他倒是正处在年富力强之年,只是他性情疏朗,不擅为官。
听说他是主动要求来旦州的,可能也是厌倦了朝堂之争。”
欧阳舒从那一堆请帖中抽出一张,递给兰亭舟。
“若要说旦州府谁最想回到京都,那非吴家莫属。”
“为重返京都,吴家布局良多。
亭舟,吴家的宴请,不可不去。
就算日后你与吴家理念不一,不能走到一处,但不可得罪。”
欧阳舒的话,说得语重心长。
兰亭舟接过那张请帖,点点头。
“学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