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听到世子说,“我今日在朝堂上,已将所有罪状呈了上去。”
皇庭之中已经传出风声,储君之位将有变动。
只是说起来这也并非储君一人之事,而是他身后牵连的众多官员。
太子早已用那种令人痴迷成瘾的药粉控制了大半朝野,若想让他们戒掉药粉,难上加难,那东西是会腐蚀心智的。
且不说朝中已经有许多人向太子投诚,早就是太子一党。
云桢清沉默良久,放下手里看不进去的书卷,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天空。
慢慢地想,大概就是今夜了。
昭文站在云桢清身边。
而这个时候,肃狱的人大概也已经快要到了。
这些日子,云桢清佯装对那药上了瘾。
太子生性多疑,云桢清作为主办此事的朝廷命官,他只有让自己也陷入那污浊不清的泥潭,染上那种瘾,才在死罪难逃的情况下,让太子以为,他已经被药粉控制,以此换取一点信任。
太子原本,的确以为这样就能牵制住他。
因为他已经靠这种方法牵制了无数重官。
瘾远比毒来的更强烈,它死不了,却让人从里子开始烂掉。
却没想到,云桢清是要玉石俱焚。
不知何时,他已经一路抽丝剥茧,搜集到了所有罪证,并且调换了太子玉盒里的药粉。结果导致太子前一夜在宫殿上犯了瘾,现在连储君之位都要丢了。
此时,大概许多人都盼着他快点死。
如果云桢清想要清清白白地离开,他就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因此,恐怕他连多留一天都是奢望了。
前些日子的风平浪静让云桢清产生了错觉,能这样一直平淡地生活下去该多好。
但他这一生注定命运多舛,连他身边的人都险些被染脏了。
所以必须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离开。
包括昭文。
昭文沉默不语,一边将取回的匕首递到世子手旁,一边流泪。
世子给了他许多银票和地契,足以保证他下半生的富贵和无忧。
再次开口时,他嗓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世子,我可以不走吗?”
“我想留下来陪伴世子,与世子共度难关。”
但得到的只有拒绝。
人有来生吗?
夜幕低垂,银河生辉,星辰点缀其间,没有一丝云翳,宁静得连呼吸也为之停滞。
月亮缓缓攀升至夜空的高处,照在地上的人身上。
留下些许的不甘心。
云桢清想,若是有来生,他想将这一世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心意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