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药味挥发,毛思飞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头惯性往前一摆,结果整张脸贴到姜庸肩膀上。
好在是没受伤的那半边,毛思飞听姜庸闷哼一声,猛地把头拔了起来,炙热的肌肤相蹭,将他的耳郭也烫得通红,他有些结巴地说:“没、没给你撞疼吧?”
姜庸低声说:“没有。”
“啊,那、那就行。”毛思飞舔了舔唇,刚刚朦胧的记忆让他依稀找到了点姜庸生气的原因,他说:“就是……昨晚的事,我还是想跟你再说清楚。”
姜庸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姜庸神情,不免有些紧张,心突突地跳着,接着说:“我欠债的事,没告诉你真不是刻意瞒着你,也不是想要跟你客气什么,只是我习惯了……”
姜庸问:“习惯什么?”
毛思飞的头渐渐低下去,一如他细若蚊吟的声音:“习惯自己解决。”
怎么能不习惯呢?
刘月还在的时候,他不敢跟刘月说苦说累,因为说了会让他妈更焦虑,更不愿意好好治病。不管在外面摆摊是开心还是难过,回来的时候,他都会挑着开心的事给刘月说。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一个人在那摁着计算器,算着他妈每个月的医药费够不够。
后来刘月病重,挣的钱根本不够,他四处借钱也借不到,只能找上借贷公司。
他知道借贷公司不靠谱,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未知的风险套牢,可他没有办法。
他中考冲刺高中是姜庸给他抓的题,靠他自己水平的高考,连个大学都混不上,毕业那时候他就认清了自己,他不够聪明,也不够本事,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面面俱到的办法,只能挣扎着将自己的选择狼狈地走下去。
他那会想,有个人能拉着自己就好了,有个人能来帮帮他就好了。
可是太久了,他就这么一个人坚持了又坚持,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会帮他。
他放弃了任何挣扎的念头。
他只能靠自己。
也不得不习惯靠自己。
毛思飞握着药瓶,他渐渐闻不到药味,鼻子堵得很,还有点酸涩,他说:“所以我不是……”
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不是故意让你不高兴的。
不等他说完,姜庸转了过来,他感觉到姜庸的视线落在他垂落的后脑勺上,他有些不敢抬起头,张口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姜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你以后可以试着换种习惯。”
毛思飞愣了愣:“什么?”
“试着习惯我。”
他愕然地抬起头,姜庸深邃的眉眼似乎压抑着莫名而又浓烈的情绪,目光看着平静,却连带着那些情绪一起紧紧地裹挟着他。
“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你可以习惯依赖我。”姜庸说:“毛思飞,你不需要总是自己撑着。”
房间里开了空调,四周飘散着冰凉的风息,可他却觉得浑身滚烫,带着醉酒一般的晕眩,连带着说话也像是大舌头一般:“什、什么?”
“你不需要习惯一个人了。”
那一瞬间,毛思飞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受,他看着姜庸,耳朵像失了聪一般,听不见外界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