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入寺后,并未在广场多逗留,只因为李昂迫不及待要去大雁塔打卡。
圣上往那跑,随行人岂有不跟着的道理啊。
穿越前的自己倒是去过西安旅游,但那时看的大雁塔不知后来被修缮新建过多少次了,不够原汁原味。
如今有机会感受名胜古迹最初的样子,可不得积极些。
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西院,塔基高两丈,长宽近二十丈,四方的塔身逐层缩小,最下面一层边长十余丈。
四方的塔角挑着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众人都能听到铃声的轻响。
它为玄奘亲自设计而成,既是长安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也是佛塔这一印度佛教的建筑形式随着佛教传播而东传入中原地区并中国化的典型物证。
有小太监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线香散给众人,李昂欣然接受,似模似样地点了香,插在金灿灿的香炉中,考虑到自己的皇帝身份,他并没有跪在蒲团上四方朝拜,只是简单的敬了佛祖。
李德裕站在原地丝毫不接递过来的线香,显得很是排斥不愿礼佛,他背着双手,身上衣服被寒风吹的飒飒作响。
这老小子倒是挺会耍帅。
不过像他这样对佛门极度不感冒的还挺少见的,李昂都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被秃驴拐走过吃了不少苦。
出于巩固封建统治的目的,唐王朝将佛教作为正统儒学之外的重要辅助手段。除了动“会昌灭佛”的武宗外,其余的皇帝均对佛教采取了管理、整顿、扶持、利用的政策。
特别是武则天,她为了利用佛教巩固和维护自己的皇权,“倾四海之财,殚万人之力,穷山之木以为塔极治之金以为像,所费以万亿计,府藏为此耗竭”,致使佛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
而上有所好,下必盛焉。
皇上都这么推崇了,做臣子的能不捧场吗。
于是乎,不仅官员们潜心修佛,不少人还和僧侣往来密切,一唱一和,;民众也是“竭财以赴僧,破产以趋佛”,愚昧至极。
前段时间因为河南大旱,自己号召朝臣捐款,有多少是多少,好歹帮圣上排忧解难。
但一个个哭穷,说自己兜比脸干净,像打要饭的一样随便捐了点喝茶钱。
等到大慈恩寺迎了一颗佛陀舍利在大雁塔顶端,他们又争先恐后散尽家财,把大把大把的铜钱和丝绢供奉给寺庙,只为了有机会看一眼舍利祈福。
真是有够可笑的。
自己迟早要给朝臣强行安利唯物主义。
崔慎见李德裕不烧香拜佛,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几个小太监常在宫中,很少有时间出去活动,这次难得来了大慈恩寺,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
见到李昂烧完香去附近的碑林转悠,一个个赶紧偷摸点香虔诚跪拜,嘴中碎碎念求些祝福。
有个小太监还打算从怀里掏出银子放进募捐箱里,被李德裕扫了一眼,当场愣在原地顿住了。
李昂绕着大雁塔塔基四周林立的碑刻一边慢走,一边饶有兴致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大唐天宝十二年……乖乖,这都一百多年前的题名了,人怕是都成灰了。”
他又跑去看“雁塔题名”所留下的进士名录,从唐朝开科到现在,也过了百年,这名单却比他想的要短得多。
还不是由于唐朝科举太过变态了,号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中进士都能算得上年轻。
所以也难怪老成稳重的孟郊在46岁登科时,一样欣喜若狂,严重失态。
唐朝科举每年都有一考,通常分为明经、进士两科。其中明经科每年中举者百人左右,进士科只有区区二十名。
到了宋朝,数量才逐渐放多。
而考生需先经过州郡选拔,方能赴长安参加科举,大州每年也只有三人的限额,因此考生数量并不多,品尝登科之喜的人在整个唐代近三百年中还不到七千人了,每年一块石碑便足够刻下。
他们汇聚长安后,会先在大雁塔下祈福留名,一旦中了进士,便将名字涂朱,以流芳千古。考生们无不将此视为莫大的荣耀。
雁塔题名作为长安名胜,也挺会营销卖点,寺内每年都会将留名重新涂朱,即便百余年前的碑文字迹,依然如新。
李昂想找找熟人,便一块一块看过去,先是看到了韩愈、孟郊、杨炯等人。
紧接着,又一连看见三个名字涂成朱红色的白姓名人:白居易、白行简、白敏中。这兄弟三个,一个大诗人,一个大湿人,一个宰相,生生撑起了白氏的大半边天,这含金量,真比苏家一门三进士还要高。
白居易不消说,天下没有不会背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人,如今人在东都洛阳闲适享福呢,按照历史规律来看,他还有十年好活,自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召回长安挥下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