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讲究待客之道,外国友人在这个国度里生活得非常舒适,一会儿评审结束宣布中标,自己就可以找一处风景秀丽之处好好放几天大假了。
在洗手池,他见到一张带有侵略性的脸孔,这种面孔在这个国度出现得并不多,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是你?”鲍尔认出来是华铁的那个年轻人,“找我有事吗?”
“鲍尔先生,我的德文适用于书面专业名词,不过你的中文真的很棒。”汪承宇平静地说,他的身子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半道门,不发生冲撞是绝出不去的。
鲍尔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他相信在自己已经认出对方的情况下,他不敢怎么样。
“知道我是谁吗?”汪承宇不客气地问。
鲍尔两手一摊摇摇头,示意不知道,也无所谓。
“记得汪建国吗?”
鲍尔笑了:“当然记得。”
“那是我爸。”
鲍尔恍然大悟,那是秦岭隧道时,中方搞小动作,自己用了一些小手段把中方压制得死死的,虽然是一起微不足道的胜利,但是凭借过硬的装备让对方低头,这本身就有一种快感,以至于十几年过去还能让他记忆尤新。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汪承宇自信地说。
“我们之间有什么赌好打的?”鲍尔觉得好笑。
“十年后,你们公司在中国的份额不足30。”
鲍尔哈哈大笑,他的眼泪几乎笑出来了,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莫说十年,就是三十年五十年这种情况也不会出现,孩子,你太年轻了,这是盾构机不是你家门前卖的白菜,你知道我们国家的工业用了多少年的积累才走到今天吗?”
“我知道,一百多年嘛。”
“如果你说一百年我认为还有可能,一百多年对你我来说很长,对历史来说很短。”
“那你应约吗?”
鲍尔摇摇头:“我对看不见结果的赌约毫无兴趣,不过我可以和你打一个新赌,就赌这次招标的结果。”
“好啊。”汪承宇笑了,“赌什么?”
“就赌这次是最高价中标还是最低价中标。”
“如果是中间价呢?”
“赌注无效。”
汪承宇觉得眼前这个德国老头儿挺有意思,笑着说:“好啊,赌注呢?”
“不赌钱,赌点你我都能做到的,以私人名义。”
“嗯……”汪承宇思索一下后说道:“如果我输了,只要有你在的招标会我都不会出现,如果你输了呢……”
“你说。”
汪承宇很不客气地指着鲍尔的眉心说道:“我要你当着记者面的向华铁人道歉。”
“道歉?”鲍尔很疑惑,“我不记得歉你们公司什么事。”
汪承宇邪邪地一笑,说道:“1997年秦岭隧道一号线由南向北推进的1号盾构机故障是人为的,你们做了手脚,身为当时的德方负责人,你不会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吧。”
“证据呢?没有证据不要凭空污蔑。”鲍尔不以为然说道。
汪承宇撇了撇嘴说道:“刚对你这个大叔有点好感,别一副无赖的嘴脸嘛,今年是2010年,十三年过去了,有人遗忘了那次事故,华铁人可不会忘记,当年没排查出来的问题,今天还排查出不来吗?”
看着汪承宇自信满满的样子,鲍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侧耳倾听。
“我们把当年的两台已报废的机型重新拆解研究了一遍,逆推了当时的施工情况,终于得知你们在控制系统上做为手脚,而且这是你们路德公司惯用的手段,现在正在施工的商州地铁郑河穿河隧道工程也出现了类似现象,鲍尔先生,这要做何解释?”
鲍尔拨弄着脑袋笑道:“捕风捉影的事不要拿来瞎说。”
汪承宇鼓起掌同样笑着说:“鲍尔先生的中文真是一级棒,连捕风捉影这样的成语都会用,不过如果以为我们真的没有证据的话,您一定会知道什么叫大失所望,类似德国机械用美国控制系统的例子并不鲜见,证据简直信手拈来。”
鲍尔的脸色大变,幸好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在招标现场,两人的对话没有外人听得见,不然就他现在的表情被记者拍去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风波,公司一定会开除他的。
“好吧,我同意你的赌约,不过也不要忘记,盾构机是个一个复杂的机械综合体,互用他国生产的零部件是很正常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