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物价比林春玉预想中高,林春玉明白钱总有花完的一天,而且白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穿用度不能少,于是她每天摆摊卖蜂蜜面包、桂花糕、绿豆饼之类的糕点,起早在家里做完就推车出去卖,下午五点收摊去接白清放学。
白清一开始不想上高中,后来改变主意,她之前成绩中规中矩,家中变故后开窍了,跳级读完初中,凭本事考到县城一中。
林春玉起早贪黑,病倒了,白清不顾林春玉阻拦,请假在家照顾她。
白清端着碗冰糖雪梨进屋,林春玉爬起来靠着床头,感觉自己眼皮很烫,都不想睁开。
白清递碗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看到林春玉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将碗拿回去,一勺一勺喂她姐吃。林春玉顺着抵到唇边的勺子张嘴,入口甜丝丝的,梨切成小块,煮熟后不脆,方便林春玉减少咀嚼。
早饭是外头买的,白清烧了午晚饭,林春玉不太惊讶白清会做饭,农村孩子早当家,或多或少会家务,尤其女孩。但她们已经不在农村,林春玉语气自然地夸白清做饭好吃。
白清瞬间脸红,这下林春玉惊讶了,她笑起来:“我发烧还是你发烧?”
白清答:“你发烧。”随后默默收拾碗筷。
诚实得林春玉不好意思继续逗,她想,以后要多夸,常夸,两人都高兴。
吃完饭,白清将桌椅搬进林春玉房间写作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林春玉吃完药,看白清写作业,越看越喜欢。
真心换真心,她们从农村到县城一路相处,半年多的时间里成了亲姐妹般的关系。林春玉觉得白清是个偶尔有点怪,但绝对不坏的小孩。以前只是责任心,现在添加了许多林春玉的个人情感,她会养大白清,养好白清。
林春玉受到退烧药的副作用影响,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也跟水雾似的,热得林春玉浑身难受。
梦中有个看不清脸,直觉美丽非凡的女人,比林春玉高,在林春玉的仰视中,那女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忽然,天上传来道惊喜的声音:“哎呀!”有点震荡开的回声,随后传来许多“咚咚咚”,声音飘在整片天地,好像一个金钟罩,笼住了林春玉,她听得头晕。
之后天上下血红的雨和肉,林春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恐怖场景,很快,那女人的上半身掉下来,缺失的腿一段段散落在地面。
女人双手撑着地面爬向林春玉,亲昵地喊:“姐姐,你来了!”
林春玉在梦里说不了话,女人立即骂自己:“怪我没一早看见你,叫你仰头那么久,脖子都酸了。”她笑着,“所以我现在下来了……”
她爬到林春玉脚边,扒着林春玉往上爬,“我给你按摩脖子肩膀。”她挂在林春玉身上,成了个随风飘舞的巨大号项链,她的头发也轻轻晃,一点点将林春玉缠绕成茧。
林春玉惊醒,醒来的瞬间忘光了梦境内容,看见白清躺在自己旁边,赶紧推她下床:“传染你了怎么办。”
白清没有一点被抓住的心虚,“我身体好,不怕,晚上我还和姐一块睡,姐有什么事我能马上照顾到。”
林春玉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身体好。”她说:“晚上能有啥事,你是要扶我起夜还是怎么,睡外头还堵着我下床去厕所。”
白清有一阵被说中的沉默,她立在原地不走,林春玉发现白清认准什么就必须达成,太犟了,林春玉先退一步:“那你打地铺。”
白清去自己房间拿枕头被子,仿佛林春玉不说,她就打算一直蹭姐姐的被子。
两人吃穿睡都在同个房间,白清照顾林春玉亲力亲为,得了趣味,后来连早饭都自己做,是林春玉吃出来的,楼下那家卖的馄饨皮比这厚,她以为白清买的新早餐店,一问,白清说:“我做的。”
林春玉很不赞同的语气:“你得起多早啊!”
“你少睡了多少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睡少了就长不高,本来上学就累,好不容易趁请假能多睡会……”她絮絮叨叨嘀嘀咕咕,“我都没醒,你起床没一点动静。”
白清感觉委屈,“我想你快点好,我是来照顾你,不是来放假的。”
白清升上高中后几乎一天一个样,祖辈大概有少数民族血统,她五官深邃立体,出落得越发好,很得林春玉喜欢。白清眼睫一低,嘴一撇,做出可怜样,林春玉犹豫了会儿要不要摆家长架子,选择光速认错。
她完全没懂吃白清做的和外面做的饭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就对病情好,稀里糊涂地被白清的脸骗了过去。
林春玉抱住白清,拍白清的后背,用哄小孩的方式轻声讲话,白清脑袋埋在林春玉肩窝,听林春玉持续变着花样夸自己,有点缺氧了。白清喊:“姐姐。”
得到林春玉温柔的回应,白清更加缺氧,她闻到林春玉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林春玉哄好了,白清还不起来。女孩子清清爽爽,肉是软的,林春玉抱着蛮舒服,索性维持这个姿势,让白清再靠一会。
屋里点了蚊香,蚊子照样活蹦乱跳,林春玉盯着某一只看,眼珠转来转去,飞到她跟前时快速出手捏住,小心翼翼摊开手,抓到了,死了。
林春玉抽了张纸擦手,聊天:“你有时候放学留下来值日,被老师单独指导之类的,我不知道消息,你们学校不准人进去,我就在外面等,脑子里全是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白清的声音从林春玉的脖颈处闷闷地冒出来:“新学期来了换班的、转校的,值日表乱了,我以为是按原先顺序,所以才没提前跟你讲。”她生怕林春玉误会,抬起头注视林春玉,强调:“我没有故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