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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后置有一口化水冰棺,棺内躺了位白唇挂血的秀丽公子,谢临风近处一瞧,果真是鬼界那夏家哥儿!
谢临风先惊后疑,绕着一旁站如木头似的夏逢春打量,对后者无悲无喜的神情来了兴趣,索性趁着众人雕冰,躺上去一边解暑一边观察。
谁知他才刚躺上,堂中人却齐刷刷退了出去。只一个赤膊汉子将铁钉锤子“哗啦”倒在地上,道:“夏公子,最利的零件给您找来了,天气更热,冰化得更快,真不要帮忙?”
夏逢春不语,便是拒绝,汉子识趣地退了,左右只剩下谢临风一个外人在这听墙角,他临时良心不安起来,正要走,夏逢春却先他一步关了门。
谢临风长腿一收:有情况。
夏逢春锁门阻断热气,回身又立在棺椁前,老僧入定半晌,忽地叹了口气,上前扶住棺沿,道:“哥哥,你伤透了所有人的心。”
这次倒是在他脸上瞧出点颜色来。
于是谢临风又恬不知耻坐了回去,觉得这墙角听听也行,岂料夏小公子是块冰木头,和他兄长的活泼截然不同,一句话过后没了下文,来到谢临风身前闷头凿冰。
他一来,谢临风就走,行至棺椁前,绕棺而走,目光定定落在夏睿识白唇的血痕上。
人死入冰棺,体内血管脉络皆被冻住,七窍之血流不出来,而夏睿识肤色发暗,一看就是长久冻着的,但其唇上血珠颜色艳冶,却是新鲜的。
若非有人喂血,这人就还活着!
思及此,谢临风一摸缝魂袋,里边儿早空了!没了傩仙识魂,他只好搜出两根魂针,开缝往夏睿识尸身上一扔。
若是魂针有反应,这人体内便还有魂魄。夏睿识不入轮回,无法还阳,皆由于他魂魄有缺,若是近在眼前,将余下魂魄带回,正好践行先前的承诺。
思索间,却见一道浓墨似的黑烟自棺内腾升,谢临风穿棺一看,原来魂针非但近不了棺内人的身,还凭空触壁反弹,遽然断成了两截,被黑烟吞得渣都不剩!
与此同时,谢临风只觉面中猝然罩来一阵汹涌煞气,蓦地被赶出数丈远!谢临风掩面,落地起身,旋即抽鞭一挥,朝那冰棺打去,不料这次那团黑煞之气更加澎湃,鞭甩至半空就被截住!
谢临风迅速收鞭,心下明了。
——原来如此。
这棺内人身上附了道强悍诅咒,不仅他近不了身,恐怕连黑白无常都靠近不得!
夏家居然从索命鬼手下守住一魄!
谢临风心下暗自惊叹,忽然眯起双眼,像是瞧见了什么,正要探查,又听三声扣门,他识出门上印着的身形,目光寒意渐退。
夏逢春放下手中锤钉,刚开门,谢临风便差点和晏安撞上。
夏逢春道:“堂主怎么寻至此处?”
晏安打着伞仍有喘意,对上旁边谢临风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无语至极:“冒犯了,鬼友院中迷路,无意踏入此处。”
夏逢春说:“竟一直在此处吗?”
他模样惊讶,像是才刚知道。
“也没有。”此声一出,那伞像被人接过似的,陡然窜高一尺,伞盖后倾,红色徐徐扩成一副风流的高挑身材,那张俊似春风的脸笑得跟个太阳似的,“迷路好几圈,刚转到此处。”
夏逢春听之信之,晏安却不防冒出声冷笑,凉凉道:“交友不慎。”
谢临风说:“我确实该擦亮眼睛。小堂主接我也来得这样晚,莫不是也走错了,爬了九百阶?”
晏安不欲和他逞口舌,扔了伞转身就走。
“哎,好友,我还没哄完呢!”谢临风追上去,将人搂住,装作亲密模样,躬身耳语,“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不要漏给旁人。”
晏安本欲动武,闻言缓了动作:“你说。”
谢临风逢场作戏般动手动脚,语气正经:“方才你敲门前,我寻到了夏老爷一张魂片,他魂魄被全然打碎,是个高手所做,要想他活命,光靠仙术不行,得找齐所有碎片,缝好送回身体里边儿。等我回来便留几日,仔细查查。”
晏安低声道:“你要去何处。”
“我回去做生意,拿点魂来捕孩子。估摸时间,他俩也该饿死了。”谢临风随便替对方整理了两下幕离,放声笑说,“好友,竟不知你如此不舍!”
晏安:“……”
第06章流氓
正说着,二人顿住让到一旁,只因前方忽然涌入人流,来客个个手持剪子针线,谢临风奇道:“缺裁缝不早说,这不现成有一个?”
晏安一语双关:“人家那是正经的。”
“堂主好会咬人,是逢人就这样,还是专对我一人如此?”谢临风斜了伞,将人逼得无言,回敬道,“正经人不和我玩。”
晏安拿眼看他:“我如何不正经。”
谢临风说:“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却和我打伞厮混。”
“这便算厮混了?”晏安退出伞下,返回至堂前,看夏逢春忙得火热,欠身告知道,“打扰了,杂遝堂现药草供应吃紧,令尊方子中正缺川芎与茯苓胆,更差一剂君药,劳烦夏公子知会家中药堂,我现下去取。”
“晏堂主自便就是。只是……”夏逢春犹疑说,“父亲从前的药方中未曾涉及这几味药,没有储备,近日又布施了不少药草出去,恐怕光靠家中药堂是集不齐的。”
晏安了然,正要出门采购,谢临风便举着伞黏了上来,神采奕奕:“暖日当暄,我撑伞送你,正好熟悉镇上环境,免得下次来又被人戏耍。”
晏安面不改色道:“我不热,也不和流氓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