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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错开脸,心道:好近……
“不要还我了。”谢临风不让他再逃,声音低哑,“若溺水了,就拼命拉住我,拽着我。”
谢临风的话似乎很温柔,可他喉结滚动,寸寸逼近,明显是不打算心慈手软:“我甘做你的浮木。”
晏病睢略有所感,瞬间找回理智,抢说:“等——”
然而为时已晚,谢临风倏忽抬高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了吻。
他倒进被褥,枕头很快被打湿了,眼泪断了线似的滴落进谢临风的掌心,一次又一次地击溃了谢临风的盔甲。
——好痛。
谢临风的吻并不温柔,他适才分明好温情,此刻却在晏病睢身上暴露了原罪。他抬高晏病睢的下巴,连喘息的片刻也吝于施舍。
晏病睢的手逃脱不得,被发狠地摁在谢临风渗血的胸口。
好痛。
谢临风用指腹推开晏病睢的眼泪,却令晏病睢的红痕一层层浮现,他罪无可恕,又心生悲悯,要让晏病睢眼睛里含雾,却又舍不得他哭。
“嗯——谢!”晏病睢要推开他,却无济于事,作乱的手腕被他一道禁咒束缚在头顶。晏病睢的呼吸炽热,全被谢临风含在唇间,化作了求饶的鼻音。
可是怎么办,好痛。
晏病睢倏忽呜咽出声。
因为一道密语蓦然从谢临风的心口扎进他的指间,正一路刺穿他的脉络,最后如同烧红的热铁一般烙印在了他的识海中。
“对不起。”谢临风在他的脑海里溃不成军,连低语都在战栗:“我心好痛。”
第47章乱哄
他在为自己的心痛道歉,却想让晏病睢为此买单。
他每说一句,晏病睢的识海就更痛一寸。谢临风的密语和它的主人一样,所谓的伤痕尽是伪装,没有谁会如谢临风一般,在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发起全部的攻势。他持有的长枪上沾有蜜糖,让晏病睢刺痛,还令晏病睢上瘾。
那些哽咽都被堵在齿间,谢临风却并不动容。
晏病睢半阖着眼,被亲得有些落魄,脑中似乎有烟岚,还有微雨飘落,而他的眼泪都融进雨里,顺着谢临风拨弄的手指流走了。
冷夜已至,楼阁外响起淋淋漓漓的雨声,结界碎了,却漏下些鲜活的躁动。
精怪洞里除了楼,就只剩一个亭子能避雨。那雨没有眼力见,歪斜着落进来,蛋生麻木地抹掉雨水,须臾后,又抹了一遍,抹着抹着便张牙舞爪起来。
它情绪崩溃地说:“好冷!我要进去睡觉!”
霜灵子瑟缩地蹲在凳子上,也很狼狈:“行,你进去。”
听祂轻易答应,蛋生反倒疑神疑鬼起来:“你为啥不进去,那我也不要进去了!”
霜灵子心事重重,并不想和它搭话。
蛋生兀自支起脑袋,愁苦道:“师父喂了那么多亡魂,眼下又生了病,更不是姓谢的对手了!你真是……”蛋生恨恨地说,“你真是个叛徒!心往哪里偏的?!对区区野鬼点头哈腰,你可是神——”
霜灵子不堪忍受,抡起一旁的茶壶:“你滚不滚?!”
蛋生贪生怕死的,心里发怵道:和霜灵子认识没几天祂就要生气,那之后岂不是一点不如意,祂便要发疯?!怎么师父老喜欢和疯子结交?!
蛋生心有余悸,朝后一躲,缩成个球,骨碌碌滚了。它滚到一半,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蛋生弹出四肢,当头被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照下,它渺小得可怜,却硬撑着底气:“干、干吗!我师父呢?!”
它说完才发现不对劲,一双眼睛圆瞪,瞧见谢临风领口大敞,露出胸前大片新鲜缠绕的绷带。而他指间正在玩耍一块红木牌子,上头写着几个刺金大字——
西湖甜糕。
谢临风被撞了下,便蹲在它跟前,拿令牌轻打它的脑袋:“你师父说亮出这个令牌,你就任凭我差遣了?西湖甜糕,爱吃这个?”
蛋生恶恨恨地盯着它,被气傻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说。你师父不让你吃这类糕点对不对?”谢临风心情似乎很好,他收了牌子,道,“你若办事漂亮,我就说服你师父,请你吃一篮子。”
蛋生被戳中心事,表情略微松动:“你发誓?”
谢临风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蛋生迟疑道:“那可难说,师父很看重规矩,他不让我吃,我是万万吃不了的。你又有什么手段能让师父自坏规矩呢?”
“我自有主意让他坏。”谢临风正儿八经地说,“考虑得如何?”
蛋生心下思忖:我办事向来很能干,倒也没见有什么奖励。这交易成了我赚,不成我也不亏。
蛋生“嗯”了声,强压表情,故作镇定:“你若是吩咐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倒还有几分风骨。”谢临风直起身,懒散道,“简单,你师父生病出了些汗,身子乏,要你去打些温水来洗洗。”
蛋生一颗心落地,立马暗自得意起来:这野鬼真是蠢货!师父沐浴本就是我该做的,眼下竟让我讨了个大便宜!
谢临风挑眉,这傻龙的心思全然写在脸上,看它波澜不惊地“哦”了声,还连带将忧郁的霜灵子给一起拽走了,一时觉得很新奇。
没想到堂主那样刻板的人,还能养出这样活泼的东西来。
谢临风进门瞧见人还在睡,便掩好门退了出来。他一跃而上,躺上了亭顶,那未歇的细雨依旧柔绵,令他衣袂微潮,心也是湿的。
过往的端倪成为打开他心里的一把锁,里面贮存的时光仿若浸水的海绵,让他心变得很重,也变得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