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书看得久了,木子影长臂一神,顺手从旁边的小圆桌上取了一壶茶,兀自倒了一杯饮尽。
见他饮茶,吃了大半盘子桂花糕的黎洇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小小的舌尖露了出来,在还沾着桂花糕沫子的粉唇上一扫,直盯盯地看着那饮茶之人。
木子影连续喝了两杯后又斟满了第三杯,下一刻,那修长白皙的手竟端着茶杯,在黎洇惊讶的目光下递到了她面前。
“想喝水了就直说,在我面前无需约束。”他道,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嘴角勾起个浅浅的弧度,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谢谢子影师父!”黎洇喜道,双手忙接过茶杯,尾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许是茶水的温度渡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热乎乎的,黎洇只觉得短暂的触碰带起一阵暖流,让她端着茶盏的手轻微一颤。好在那人并未注意,黎洇吁了口气,仰起头,将茶水咕噜噜地饮尽。心里畅快一叹道:水温刚好,润得喉咙真舒服。白皙的脖颈因着这么一仰头,完全从衣襟里探了出来,显得纤细而笔直,颈间的滑润肌肤饮茶时还随着那吞咽之声轻轻地一鼓一鼓,连经脉都看得一清二楚。
木子影似正看到一处精彩之处,将手中的书拾了起来,端到面前,书身恰挡住了两瓣凉薄的唇,只露出那一双黑深的眼,此时盈满笑意,如星光般闪闪点点。
喝了一杯不够,黎洇干脆自己动手斟茶,一连喝了四杯才作罢。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拭了拭嘴角。
“子影师父,你看徒儿的嘴上还沾着糕点沫么?”黎洇的小嘴儿冲他嘟了嘟,问道。小样子可爱极了,黑亮的眼瞪大了看他,瓜子小脸朝他凑近几分,特别是那嘟着的小嘴儿,因为方才饮了茶水变得水润润的。
木子影闻言,放下书看了过去,对着那红润小嘴儿认真地瞧了几眼,郑重地点了点头,“很好,光润如水,娇艳欲滴。”
黎洇猛一愣,看他眼中幽黑一片,十分澄澈,竟无丝毫杂志。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黎洇忽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子影师父,我吃饱喝足了,现在该干些什么?”黎洇笑笑盈盈地问了句。
木子影指了指方才被她拿去垫盘底的那本经书,道:“拿去看罢,不懂的地方问我便可。”
“徒儿明白了!”黎洇乐道,喜滋滋地捧起那书看了起来,孰料才翻到第一页,脑袋就开始发晕。这么深奥的东西她一句都看不懂!可是,总不能每一句都问他,男人喜欢笨些的女人,但却万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女人。
黎洇咬牙瞪眼地勉强看了两三页,旁边那人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可是哪句话没看懂?”木子影侧头问她,将手中的书阖了起来。
“……嗯,是有几句看不大明白。”黎洇抬头瞄他两眼,小心翼翼地,生怕他露出嫌弃的表情。
“哪句?”话中并未有嫌弃的意味儿。
黎洇心中一松,连忙将经书翻到了第一页,认真地指到,“这一句,这一句,还有这句,这个和这个……”
片刻的沉寂。
黎洇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木子影正盯着她看,缀墨的眼睛如上好的墨玉雕琢而成。黎洇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两只小手抓了抓淡粉色裙摆。
“来,坐到我这边来。”
嗯?黎洇倏然抬头,看向他。
木子影身子往右移了移,话语柔了几分,“坐到我身边来,不懂的地方我细细讲给你听。”
黎洇木愣愣地移到他跟前,挨着他坐下,然后把书摊到了他的面前。
木子影指着第一句,解释道:“这句话说的是相由心生,积德行善是为善相,作恶多端是为恶相,这一句是说……”
黎洇看着他一张薄唇启启合合,谈吐间似乎有清茶香气从口中溢了出来,而他身上带着一种墨香,好闻得让她忍不住靠了过去。
“……这回可明白了?”解释完第三页的最后一句,他转头看她,询问道。
黎洇眼一眨,回了回神,连忙接话道:“师父解释的这些我都懂了,可是,师父若不说的话,徒儿一个人埋头看,竟连一句话也都看不懂。不如……不如师父将剩下的一并说了罢。”黎洇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木子影轻叹一声,“我道你是个聪颖的,没想到如此……蠢笨。”
黎洇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一僵,为何这么美的人儿用这么温润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是如此不留情面。
“不必自惭形秽。我既然收留了你,自不会嫌弃你。”看她脸蛋绯红,羞愧难当,木子影劝慰般地补了一句。
黎洇方才在脑中幻想的所有旖旎景象咻地一下变得没影。
“子影师父,徒儿自知并非聪颖之人,可是徒儿相信勤能补拙!”黎洇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语气坚定。
木子影看了她稍许,眉毛微挑,“虽说你蠢笨了些,但好在有自知之明。既然你自己提出来了,那从明日起,你每日卯时来我绝尘宫,不得迟到一刻。”
黎洇,“……”
“这有何难,跟子影师父多呆片刻是徒儿求之不得的事情。”黎洇面上笑得开心,“对了,师父也不要跟徒儿生分,直呼徒儿的名字就好。”这话一出,黎洇就有些后悔了,让个陌生男子直呼自己的闺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毫无男女之防的人,更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和温婉?
显然,在这件事上黎洇完全多虑了,因为下一刻,木子影已经十分顺口地叫出了她的闺名,还问了句,“洇儿,如今你我师徒一场,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上回你说为师琴艺不足,不知是哪里不足,洇儿可否在为师面前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