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只如铁钳一般坚硬的手掌突然松开了他的衣领,空气瞬时涌进喉管。
而他失去了唯一的支撑,毫无防备的向下坠落。
“扑通”一声,盛愿虚弱的瘫倒在地,身体、情绪……每一处都奄奄一息的叹着疲惫。
他的意识渐渐薄弱,像一具空洞的人偶趟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视线中缓缓淌下斑驳的水痕。
兰音刺耳的尖叫声省去了牧霄夺逐一排查厂房的时间,保镖被突然闯进来的人一脚掀翻在地,狭窄的空间瞬时尘土飞扬。
这一击,牧霄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踢碎了保镖的肝脏,他痛苦捂着腹部倒下,挣扎着想爬起来。
昏暗的光影中,兰音看不清来人,她目光狠厉,直直的向牧霄夺奔过去。
失控的怒气不断冲击着牧霄夺的大脑,那秉直的身形仿佛凭空开裂出一道口子,灌进来的风吹散了他的从容冷静。
他攥紧的拳背青筋暴起,却在看清对方是个女人的那一刻突然松懈力气,拳化作掌,推远她。
下一刻,十一号车间涌入许多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为了搜寻盛愿,牧霄夺动用了自己整个安保系统,这些保镖在得到指令后迅行动,三两下便将两人控制住。
盛愿躺在地上缓慢喘息,眼前像是卧了一层雾气,亦真亦假。
是舅舅吗?是他来找我了吗?
少顷,他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像是被舒适的温水包围着,骨头缝里泛出酸疼。
轻柔的触碰也会牵扯到伤口,盛愿疼得受不住了,嗓子里隙出细若蚊呐的哼哼声。
每出一点声音,牧霄夺的动作都会一顿,不敢再动。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拾起一面满是裂痕的玻璃,任何轻微的磕碰,都会让他顷刻间破碎。
盛愿枕着男人结实的臂膀,闻着熟悉的雪松涩香,脑海里紧绷的弦忽然断了。
“先生,怎么处置?”林助理候在一旁。
牧霄夺单膝跪地,脱下外套盖在盛愿身上,头也不抬的说:“查身份,女的先关起来,谁来也不许放,另一个你看着办。”
后半句话他说得含糊,林助理顿时心领神会,朝黑衣保镖放出眼风。
未久,厂房深处传来惨绝人寰的痛苦嚎叫。
牧霄夺置若罔闻,一手护着盛愿的头,另一只手垫在腿窝,把遍体鳞伤的可怜虫抱进怀里,而后没有片刻停留的离开十一号厂房。
林助理忙撑伞跟上先生的脚步,回头示意保镖,动作干净点。
劳斯莱斯停在十一号车间门前,牧霄夺小心翼翼的护着盛愿的头,抱着他坐进后座。
林助理坐在驾驶座,迅调出距离最近医院的导航,一脚油门,飞快驶离旧厂街。
窗外依然暴雨如注,墨云翻涌,斑驳的雨痕落进男人沉黑的眸子中,平时里冷淡的伪装被撕开,露出了果决的皮相,晦暗不清的眼神中隐藏着锋芒和森寒冷意。
直到今夜的事生,他才觉,这个于他无亲无故的孩子在自己的心中竟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一开始对他好,只是念及旧日陪伴一场,随手帮助而已。
可听到盛愿和牧峋联姻后,这感觉又变了。
就像路边的小流浪狗被别人收养,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如果这只小狗是自己经常喂的,感觉又大不相同。
盛愿窝在他怀里,喃喃了两声,牧霄夺拉回思绪,低下头凑近,听见他在小声喊舅舅。
牧霄夺薄唇翕动,竟没能出任何声音,他无法替代盛愿的悲伤,只能用轻柔的抚摸去缓解他的不安。
这一刻,好像活着的一切都接收到了命令,想要保护这个孩子一辈子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脑海,要是能为他隔绝世上一切的痛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