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大门的高台上,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正在说书。
他讲得声情并茂,引人入胜。
江宝翎听了两句便听出来,说的竟是几年前她的父亲只身入西凉敌营营救二叔的事。
她心里与有荣焉。
再看文澜,竟也有些入了迷,甚至眼神中还有些向往。
许是向往她爹的功夫和只身入敌营的勇气?抑或她爹跟二叔的兄弟情?
江宝翎这样想着,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二人直接上了二楼的春华包间,江宝翎让铃兰去跟掌柜的要了一套笔墨上来。
落座后,江宝翎笑着拎起茶壶给文澜倒了一杯茶道:“这里的碧螺春我喝过几次,感觉还不错,文二公子你尝尝。”
文澜也不怕她使坏,端起茶盏一口抿了一口道:“清香淡雅,鲜醇甘厚,的确是好茶。”
“文二公子喜欢就好。”江宝翎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直言问道:“文二公子,你难道就这样郁郁下去,不再重新振作起来?”
江宝翎的话让文澜苦笑不已,“我的名声都毁了,即便考上举人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换了一群人来羞辱我罢了。再说,我那兄长又怎会看着我振作起来?”
“那就先打垮他,把他踩进深渊,让他将你这三年走过的路都走一遍!”
“呵,公子说笑了。”
文澜脸上的苦笑更甚,“我一个庶子,怎能和他一个站在云端高阳、深受咱们左相大人和如贵妃娘娘庇护的人斗呢?”
江宝翎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道,左相大人只怕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看见他垮掉。”
文澜咬牙,眼中更是恨意迸发,“他害我那么惨,又时不时地借故羞辱殴打我,我做梦都想将他踩进泥潭里!”
“那你祖父那里……”
文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把文蔚拉下神坛,我文澜今后必定以公子你马首是瞻!”
他又不傻,怎会不知道江宝翎这样做定有她的目的?
但作弊一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如果不把这心魔给拔出,他觉得他要不了多久定会抑郁成疾。
他都要活不了了,还管得了他左相大人?
江宝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便和文澜说下自己的计划,听得文澜瞠目结舌。
计划是绝好的计划,定能让文蔚成为过街老鼠,文澜都有些等不及了。
只是……
“你有把握吗?”
“你放心,这事我有十足的把握。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文澜点点头,“我记下了。”
接着,江宝翎提笔在纸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待墨迹干后递给文澜,“这个,你拿去誊抄一份然后把它毁了,最好再背下来。初八那日,栖枫阁有个诗会,你去参加,找个由头把它散播出去!”
好字!
文澜在心里先赞了一边江宝翎的草书,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越看越是惊奇。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江宝翎在他问起之前起身道:“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文澜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将纸张叠好贴身放好,问,“敢问怎么称呼你。”
“叫我云泠吧,云上月的云,泠泠水的泠。”
“云公子,你的帕子脏了,待我洗了再还给你。”
“不过是两张素帕,文二公子扔了便是,不必费心洗了。”
丢下这话,江宝翎便带着铃兰走了。
包间里,文澜把素绢放在鼻端嗅了嗅,香气虽淡,却沁人心脾。
那是京中女子最近几年惯用的辛夷花香。
刚才他就闻到了。
姓云啊……
阿遇的娘不就是庆国公府云家的大小姐吗?
且她的眉眼和阿遇有几分像,难不成是庆国公府的某位小姐?
只是,她为何要帮自己?
阿遇知道吗?要不要告诉阿遇这件事?
算了,她这样做必定有她的目的,还是不要告诉阿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