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呵了一聲,說道:「里正大人是想我們娘仨幾個死得更快。」
趙里正臉色一變,登時沉了下來:「這話是什麼意思?」
「您去和我阿爺說,豈不是告訴他我來告狀了,不瞞大人說,今兒我們娘仨都沒有早飯吃,您若說了,我們會有好果子吃嗎?只怕會立時攆出去。」蘇柳連聲冷笑。
趙里正聽了臉色十分不好看,又聽她說:「里正大人,這麼多年,我娘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和蘇長生過下去,主意已定,只一心想和離。哪怕我們母女仨吃糟糠樹皮,也不怨人,只要活著就好。」
「你……」
「里正大人,求你憐惜憐惜我們母女仨吧。」蘇柳又磕了兩個頭。
趙里正看著地下那跪著的瘦弱身子,清官難斷家務事,果是這樣。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先起來罷。」
蘇柳聽了身子微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心裡暗付萬惡的古代,動不動就跪下,她也入戲了。
「北坳子那個屋子已經丟空了好多年,你真要買,也不是不行,只是那地方到底邪氣,你……」
「我們不怕。」蘇柳立即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所謂同病相憐,我相信,那可憐的魯氏也會可憐我們母女的。」頓了一頓她又道:「只是不知道要多少銀子?」
「那裡也有兩個屋子,因著鬧鬼,又丟空這麼久,倒也不貴,你真要買,三兩銀子就成了。」趙里正想了想道,其實那屋子別說三兩,就是送出去住,怕也沒人敢住,但到底是村裡的東西,總要收取一些的,既然有冤大頭買,他也順水推舟罷了。
「有地契嗎?」蘇柳眼睛一亮,三兩銀子,倒是不多,就是借,她也要借來的。
「自是有的,連帶著菜地什麼的,一畝三分地。」趙里正摸了一把鬍子,又斜乜著她,道:「只是,你有這銀子?」
蘇柳琢磨開去,搖了搖頭,說道:「即使是借,也是要借來的。」
「小孩子還是不知世道艱難。」趙里正嘆了一聲,道:「我勸你還是想清楚吧,這孤兒寡母,就是單住開,也不是想像的那麼容易。」
蘇柳抿唇笑了一下,道:「里正大人,若是我拿出銀子來,那個屋子就賣了我吧。」
「可以。」
蘇柳登時眉開眼笑,客套地說了一句,千謝萬謝的走了。
等她走後,里正夫人走了出來,衝著趙里正說道:「可不得了,這六指兒竟敢有這樣的想法?」
「可不是。」趙里正點點頭,摸著鬍子道:「我也聽人說過,這丫頭變了好些,竟是真的。瞧她說的頭頭是道的,日後怕是不簡單!」
從趙里正家出來以後,左右無事,蘇柳乾脆繞到了北坳子。
北坳子靠近背山,從大坳村的北邊過去要穿過一片竹林,穿過了竹林,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河,四周都是些沙地,而那兩間孤零零的屋子就在溪河的不遠處,顯得有些荒涼。
蘇柳跑了過去,站在了屋前打量著。
和所有農家一般,這屋子用高高的籬笆圍了一道院子,只是因為太久沒人打理,籬笆已經開始破落,裡面的雜草已經長到了膝蓋高。屋子是兩間泥磚房,屋頂用厚厚的黃草搭成,窗戶早已經破敗不堪,搖搖欲墜的,想來這裡也不止一次被盜賊光顧過。
難怪這屋子沒人打主意,先不說地勢荒涼,因為長久丟空的緣故,又顯得破敗陰森,還有鬧鬼的傳聞,古人多迷信,只要不是那無家可歸的,都不敢來這裡住的。
聽說有人不信邪,住進來兩天身體就出毛病了呢!
蘇柳踮著腳往裡看,遲疑著要不要走進去看看,大白天的,應該沒那麼猛吧?
她咳了一聲,推開那籬笆門,啪嗒一聲就掉落在地上,散了架。
蘇柳抽了抽嘴角,還真是破的很徹底啊!
「我進來咯。」她一腳踏進院門,心裡噗噗地跳個不停。
「是柳兒妹子嗎?」
蘇柳才進了一隻腳,後頭就有人叫了一聲,回過頭去,只見蘇喜子一臉驚懼地看著自己。
見真是蘇柳,蘇喜子忙把身上的擔子一扔,飛快地跑過去,將她拉了出來,氣急敗壞地道:「你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這可來不得的,你不知道麼?」
蘇柳看了看手臂上的大手,覺得有些好笑,這鬼屋果然是令人聞之色變的,瞧這人,臉都變了幾變了。
「喜子哥怎麼來了?」蘇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問了一句。
蘇喜子已經鬆開她,說道:「我來割些豬草回去,倒是你,怎的來這個屋子,你不知道……」
「鬧鬼麼?」蘇柳呵呵一笑。
聽到她說那鬼字,蘇喜子臉色一白,又將她拉離幾步,亟亟地道:「你知道就好,還敢來這裡耍。」
蘇柳眨了眨眼,說道:「我也就是路過,順便看看。」
「一間鬼屋,有什麼好看的?雖然是正午,可也不好隨便進去,我們快走吧。」蘇喜子皺著眉說道。
可我還不想走,蘇柳心裡叫了一聲,想到自己要買這屋子的打算在陳氏和離前不好說出去,便放棄了,反正得了地契,再來拾掇也是一樣的。
蘇柳回頭看了一眼那兩間屋子,在心裡已經認定這已經是她的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