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平时的手温度都暖烘烘,今天却凉凉的,贴在他滚烫的额头,像淋了场及时雨般舒适。
贺斯珩没马上坐起身,就着被托着额头的姿势,有种想就此阖上眼睡觉的冲动。
谈因他体温的惊人热度而拧起眉,“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贺斯珩原本还脑子混沌,一听到烧,如同应激的猫,马上推开他的手,“我没烧。”
谈当然知道他嘴硬是为了不打针,这次没给他耍赖的机会:“你是想自己走着去医务室,还是被我扛过去?”
“……”
真被谈扛过去,那他也要跟舒亦辰一起连夜转去国外念书。
贺斯珩憋屈地站起身,“我自己走。”
医务室,校医拿过水银体温计看了眼:“三十九度,输个液吧。”
听到要打针,贺斯珩只觉天要塌了,在天塌下来之前,还不愿放弃地企图自救:“只吃退烧药行吗?或者物理降温?”
“想先试试物理降温也行,”校医看他这么抗拒打针的模样,也没强行逼他,“我给你开颗退热栓。”
贺斯珩听到前半句时还喜出望外,后半句就变了脸色。
他小时候烧用过这玩意儿,确实是有用的物理退烧药,但用法……是塞进菊花,还不方便自己操作。
贺斯珩下意识看向谈,后者眉梢一挑,有意将他尴尬的目光曲解成求助:“要我帮你?”
“……”
贺斯珩扭回头,脸烧得更厉害:“我要打针。”
贺斯珩对打针的恐惧更多是心理作用,他确实是怕疼的敏感体质,其实本身的性格并不娇气,只是畏惧和抵触对针头这类尖锐物品扎进皮肉深入血管的感觉。
这种抵触源于小时候打疫苗,尤其是狂犬疫苗,不光下针的时候痛得要命,打完针之后几天都抬不了手。
但比起用退烧栓,贺斯珩毅然决然选择打针。
“轻、轻点啊。”
从校医还在拍他的手背找血管时,贺斯珩就已经在嘱咐,另只手不自觉攥紧了站在他身旁的谈的衣服下摆。
“别紧张,”校医拿着酒精棉球在他手背上消毒,“你血管本来就细,再紧张就更难下针。”
贺斯珩正要说什么,医务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门口传来虚弱的女声:“请问能给我拿颗布洛……谈?贺斯珩?你们怎么也在这?”
张寻月看见医务室里的两个熟人,又看见正准备给贺斯珩打针的校医,“贺斯珩,你生病了?”
看见她的第一时间,贺斯珩立刻松开抓着谈衣服的手,也收起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腰背挺直。
谈目睹他装模作样的逞强全程,不着痕迹扯了下唇,示意校医继续。
贺斯珩丝毫未觉,清了清嗓子,做出游刃有余的模样:“我稍微有点烧,来打个针,你也身体不”
他话才说一半,冰冷针头刺入血管,尖锐刺痛刺激得他毫无形象地嚎出来:“啊疼疼疼疼疼!”
张寻月:“……”
好像进了儿科医院。
因为要面子,贺斯珩怕打针这事,在同龄朋友前捂得很严实,也就家里人和谈知道,这会儿在张寻月面前暴露,他简直要羞耻至死。
顶着一张烧红的脸,贺斯珩躺上病床,被子盖身上,脱下的外套盖脸上,一气呵成,就差在床头立块碑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谈拎起他的外套一角,“不嫌闷得慌?”
贺斯珩毫无世俗欲望地闭眼:“让我安详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