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闻码头闹水匪,杀人屠村固然愤慨,但其实一个个都没什么真实感。
那种气愤,像是听故事产生的。
固然同情,却难直抵内心深处,直到他们亲眼看到了那堆头颅、尸,才能想象四十七具尸是多少,一村二十六户老少一百四十多人尸是多少。
现在,他们忍不住又想,衢国二十郡该有多少人。
刚刚听麻木了的仁政、严政之争,隐隐又有哪里变清晰起来。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能听到的只有外面蒙学班小孩儿们不谙世事追逐嬉闹的笑声。
烂漫,可爱,从心底溢出来的快乐的笑声。
“先生先生!”现里面安静了,两个可怕先生不吵架了,熊孩子们跑来扒着门框问,“中午了,咱们散学吗?”
“先生下午再上课吧!客栈今天做油炸鱼排,可香了,去晚就抢不到啦!”
几人回过神来,曲学博道:“散了吧!下山就回家吃饭,不要在山上乱钻乱玩。”
“知道啦!”
小孩儿们噔噔噔跑了去通知同学,还有胆大开朗的孩子邀请和他们口味一致能同桌吃饭的冯明和,“冯先生,一起去吃饭吗?”
冯明和笑起来:“先替我占两个!要大的!”
“好嘞!”小孩一扭头,“元哥,冯先生要两个大的!”
谭武元一挥手,小霸王似的:“走!”
屋里的大人们全听笑了。
赵先生:“大家也都散了吧,文柏,向宸,你们家眷现在何处,要不要派车去接来?”
冯先生也道:“这位……吵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位小友姓甚名谁,你也是衢国人吧?”
那名秀才顿了顿,道:“是,在下汪延,衢国江通人士。”
冯先生:“江通?那不就在江对岸吗?”
汪延:“正是。”
沈青越:“汪先生,要不然你也到我们书院来?”
汪延拒绝道:“不必了,只要贵书院以后不要再做那些孟浪之事……”
冯先生:“如何就算孟浪之事了?我刚刚不是说得十分明白了,那是……”
沈青越连忙打断:“停停停!我说句公道话,这个事呢,先不管他到底算不算孟浪,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再生第二次了。”
几人:“……”
那倒也是。
刑场又不会天天砍头。
沈青越:“不过,我们书院办学秉持的是兼容并蓄,只要先生不违法乱纪,不教唆学生作奸犯科,只是教授自己倡导的理论主张,我们是不会干预的,是不是山长?”
“嗯?”姜竹愣了一瞬,虽然不知道他们书院什么时候开始倡导这种兼容并蓄的,还是坚定地点了头,“嗯,两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沈青越:“你也辨别不出来他们俩谁对谁错对不对?”
姜竹:“……”
他听不懂啊!
沈青越笑吟吟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