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在靠近喷泉的地方有一张长椅,印象中有一个大胡子的流浪汉夜夜睡在这儿,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万师傅说他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穿过长长的街道,踩着雨后的青石板路拐进一条小巷,再往北二十米以后,沈翌在一间早已年迈的小店门前停了下来。长着皱纹的老奶奶笑着和他打招呼,沈翌点点头叫了声“阿婆”,紧接着就看向坐在小凳上正在吃糖火烧的徐清旖。
徐清旖有一张鹅蛋脸,眼睛圆圆的,长相十分显小。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布质长裙,外面套一件水洗牛仔的外套,眯着眼睛品尝美食,像一只慵懒的布偶猫。
听见声音,徐清旖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眼睛笑弯了说:“今天阿婆放了好多糖啊,你快来尝尝。”
沈翌取下背后的双肩包放在一旁,接过她递来的另一个小袋子,还没吃就问阿婆:“今天没人来吗?”
阿婆正在往醒过的面上抹糖酱,闻声笑着说:“早上来了几个,中午过后就没什么人了,年纪大啦,做的东西味道没以前好了。”
“谁说的?”徐清旖瘪瘪嘴,摇摇头说:“是这小店太偏了,如果是在商业街,排队的人肯定排到柏林去。”
阿婆听完更乐了,沈翌问她:“为什么是柏林?”
“最近在和一个柏林的公司合作嘛,顺口一说,我们晚上吃什么?”
“蹄花汤吧。”沈翌回答过后,接着又转头,“阿婆,没有太甜,您别听徐清旖瞎说。”
“你呀,男孩子嗜甜咧!”阿婆说着将手里的小块摁成圆形的小桃,摆在烤盘里放得整整齐齐。
“不吃辣又嗜甜,简直不像我们南城人。”徐清旖吃完最后一口糖火烧,然后拖着沈翌站起来说:“阿婆我们走啦!吃晚饭!”
黎江市的贫富差距很大,有钱的资本家们疯狂建厂压榨劳动力,纸醉金迷是上三层的假象。高楼大厦之间多的是贫民窟,只是大家都被挡住了视线。
沈翌前几个月刚来这儿的时候,坐着公交车把黎江逛了个遍,同一天内,走过商业区,也走过郊区,像是一天之内看遍了人生百态、市井千味。
他们都是西南边陲的南城人,他大学也是在本地念的,如果不是徐清旖在黎江读大学,毕业后又邀请他过来工作,可能这一辈子他也不会主动来到这里。
吃饭的时侯他们闲聊了起来,沈翌问她要调去哪儿。
“在新区那边。”徐清旖回答后又叹了口气,接着说:“最开始我是想面试香港那边的分公司的,但那边聪明人太多了,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顶得住那样的压力。我既没有能力,又没有机会,就没去。”
“你很喜欢香港吗?”
“对啊,她是一位东方美人。”徐清旖捧着脸,眼神艳羡地飘向外面的高楼,“以前有一次放假,我和同学一起去那边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旺角的大楼,还有维多利亚港,太震撼了。我就想,如果我以后有机会来这边实习,那我拼了命也要留下来。”
“可是……”她叹出一口气,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又忽然抬起头,伸手拍了拍沈翌的肩膀,说:“没关系啦,黎江挺好的,前几天市政府的宣传口号还是建设第二个香港呢。”
沈翌也看着她,等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说:“等以后香港回归了,可以多去那边玩。”
“好啊,我们一起去。”徐清旖笑了笑:“不过回归啊,应该也快了吧,你说到时候维港会不会改名?会改成什么呢?”
“你觉得呢?”
“不知道哎,好难啊。”徐清旖说:“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就觉得香港好可惜,真的好多年了。”
沈翌偏了偏头,初中学历史讲到割地赔款,那时候年纪小理解不到“香港岛”三个字代表着什么,只是历史老师红着眼睛说:“是苦难让香港这颗海上明珠更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