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可甘婶还是莫名。
当年木乔救过的柳七少,柳起轩今年十二了,因逢本命年,犯太岁,恰好他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所以柳家请人算了一卦,说是要散些钱财替他挡灾,再请些贵客到家中坐坐,替他压压煞气才行。
这也是富贵人家才养得讲究,和他同岁的霍家老四不就一根红腰带便打发了?纵是习武之时有些磕碰,那也是小意思,只要不伤筋动骨,霍家人浑没放在心上。
只是柳家却当真非常正式的为了柳起轩准备了这样一场宴会,请了些地方官员及交好福厚之人前来。还特别声明,怕折了孩子的福,这回请客一概不收礼。反而为每位上门的客人准备了一份厚礼回赠,也是散财之意。如此一来,收到邀请的谁不踊跃?既做人情,还落得实惠。
因为木乔对柳七有过救命之恩,所以算是他命中的小贵人,柳家也特意下了道帖子,请阮玉竹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去坐坐。
甘婶子不明白,破解困扰木乔的流言跟柳家的一场宴席能扯上什么关系?“难不成,夫人是打算把小阿乔嫁进柳家去?那样的深宅大院,阿乔能过得惯么?”
阮玉竹噗哧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柳家,也真真算得上是极知情识趣之人了。才想睡觉,他们便递了枕头过来。只怕往后这份人情,却不是这么好还的。”
甘婶听得越发一头雾水,连木乔在一旁都甚不解,干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玉竹一笑,招手让木乔上前,抚着她的头,满是爱怜,“你今儿做得不错,后日去到柳家,只需象今日这般即可。”
好,木乔知道了,这个哑谜看来干娘是不会跟自己明说了。不过以霍家人的性格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凡事总要做成了才说,若是不成,跟自己说了又有何益?于是木乔也暂且按捺下这一份好奇,等着柳家的宴请。
许是对干爹干娘的信赖,让木乔心中渐渐安定。便是再到银楼里听到些风言风语,也置若罔闻。
刚给招来帮忙的俞丙坤瞧见,很是赞叹,悄悄的跟人说,“别看你们家小姐年纪不大,这一份沉静倒真真是极难得的。不愧是相爷家教出来的女孩儿,便不是亲生的,这浑身的气也不输那些大家闺秀了。”
后来这话辗转传进木乔耳中,心中欢喜的同时,却也有些小小忐忑,为了不让人失望,她得努力做得更好才是。
很快,便到了柳府宴请的这一日。
佟李氏特意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描眉画鬓,全然不顾丈夫死期才将将到三年的守孝之期,更加忘了她早已过了做祖母的年龄,不能再如妙龄少女般争奇斗妍。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如何打扮得富贵出众,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詹绍是给城阳王府打发来指点佟氏母子一些礼节上的事情,但他毕竟是仆,不可能连主母穿件鲜艳点的衣裳,多戴些花枝金银都要去管,那就是讨人嫌了。
于是佟李氏挑了件黑底绣桃红花纹的新衣,便自以为尽到了寡妇的本分,配上宝蓝的长裙,绣着蝴蝶的翠绿花鞋,又把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金银玉器全部佩上,如披挂整齐准备上战场的将士般,趾高气扬的出门了。
佟正义斜刺里蹿出来,涎着脸拉扯着她的衣袖,“娘,带我也去见识见识嘛!”
“少做梦了!”佟李氏怕儿子把她的衣裳弄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跟赶苍蝇似的赶开,“老娘儿女双全才有资格给柳家请去,你有啥?今儿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副生相,怎上得台面?老实在家呆着,等老娘回来带好西给你!”
佟正义不依,“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娘不嫌儿丑,我再不好,可也是您亲生的!”
“我倒宁愿没生过你这么个蠢东西!”佟李氏怕耽搁了时间,从袖子里摸出钱袋,“你拿几个钱,自己找地方乐呵去,别想些没边的事情!你娘今儿到那些贵人之中坐一坐,说不定,不等你弟弟的信来,就能帮你把这门亲事给定下。”
“那这些都给我!总不是去柳家作客,您也不必带钱出门了。”佟正义见去柳家无望,劈手将整个钱袋全都抢了过去。
眼皮子恁浅的东西!佟李氏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忿忿然走了。詹绍当然跟着,但他是男丁,不能出入内院,于是佟正义的那个妾室春兰就作丫鬟打扮,和另一个小丫鬟锦儿一起跟在佟李氏身后,以壮声势。
柳家说是办场小小的宴席,但请的客人却着实不少,分了内外院招呼女眷与男宾。宝马雕车香满路,便是佟李氏初到大门外时的感受了。而进得里面,更是锦衣华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过了十岁,便算是大孩子。木乔再不能如小时候那般,出入柳起轩的卧室。但在有长辈陪同之时,去他的书房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贾姨娘依旧是那么明艳照人,笑吟吟请她坐下,又去招呼丫鬟们奉上茶点。木乔暗自撇嘴,还是老一套的招数,就是让他们能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
细看柳起轩,他也终于开始长个子了。虽然不及霍梓斐般,如被助长的禾苗般往上猛蹿,却也比木乔高了半个头,让他很是得意。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又要给他辟邪,这小子自然穿一身的正红。红衣红袍红鞋红裤,就连束发的头绳上都系着一块红澄澄的鸽卵石,晃得木乔眼前一片红光闪闪,几乎疑心是掉到了一朵红霞旁边。
转开眼光,木乔不敢再看下去了。她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晚上做梦都会想念他头上那块鸽卵石。那可是色泽最纯正的红宝石啊,个儿又大,要是自己能有那样的一块,啧啧,还是不要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