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的赋税并不?轻,尤其对于百姓而言,不?仅有田租还有什么人头税,孙子柏不?清楚这个世界粮食产量如何,但想来不?会太好,而且百姓的赋税向来都重,一般按照常年每亩的收成来算,十五税一,即便遇到减半三十税一的时候都算重,如今大尧的田租就是十五税一,但若是农民不?想交粮也可以以银钱为租,把同等税粮换算成银钱交上来就可以了。
侯府倒是没有再?增加田租,一直延用朝廷的十五税一。
而这就是孙子柏在看了韩管家整理的侯府收支之?后,执意?要来山阳郡的原因。
侯府封地五郡,就属这山阳郡土地面积最广人口最多,其他四个郡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山阳郡,原本?这五郡一直都是以粮为租的,毕竟老侯爷那边随时可能?需要,但在十年前?原主爹还没有去世之?前?,他将以粮为租改成了以钱为租。
就是强制性的,不?管百姓是愿意?交钱还是交粮,都统一收钱不?要粮。
侯府其他产业几乎都在亏损,于是这些年侯府的吃穿用度一切花销基本?上都是靠这些田租了,孙子柏猜想这可能?就是原主爹将收粮强行改成收钱的根本?原因所在了,侯府没有经济来源,朝廷给侯府的那点?俸禄根本?养不?起那么一大家子人,更?何况原主还是个败家子儿。
所以想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还尽情挥霍,奢靡无?度,也不?管侯府产业,只能?说他死得也不?冤。
每年,百姓将租银交给县令,又由县令交给郡守,郡守再?将其交给苏州牧,州牧统一备案上报朝廷之?后才会把租银转交给侯府,孙子柏仔细查过,离谱的是这整个过程侯府这个大地主都没有参与,也就是说,是多是少完全这一串人说了算。
站在大地主的角度来看,离谱且憋屈。
然而这着实是原主一家太废物的原因,老侯爷那一辈粗野出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就算了,可后面这几十年出来的后代,竟也不?管这些?这可是侯府生存根本?啊,也不?知道安插个人什么的……
孙子柏在来之?前?查过账本?,这些年侯府收到的租银每年都有三万到五万不?等,可近几年租银却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已经只剩下一万。
虽说剥削劳动人民不?对,但放在这个时代背景里来看,近年来西?南越发太平,近十年也不?曾有过严重的天灾,而五个郡人口至少也在二十万,土地几万亩,在这样的情况下租银却是越来越少,而租银减少的原因自然是粮食减产,严重减产。
可这是为什么?
原主从不?管这些,也不?在乎,他只关心侯府银子的收了多少,于是每一年都只让苏州牧增加租银,既然减产了交的少了,那就提高粮食价格,这样银钱自然不?会少,然而收到的钱还是越来越少。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侯府从来没有派人核查过,所以孙子柏决定亲自来山阳郡看看。
胡岸不?知道孙子柏已经想了很多很远,他只是如实回答孙子柏提出的问题。
孙子柏接着又问,“这几日下来,胡统领觉得这山阳郡城如何?”
胡岸略一思索之?后回道,“山阳郡虽然不?比苏城繁华,但一郡之?城能?有这样的风貌已属不?错,看来这山阳郡守治理有方。”
“呵,治理有方?”
孙子柏冷笑一声合上折扇,孙宏和胡岸有些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
只听?孙子柏道,“既然这山阳郡看起来不?错,那为何每年交上去的租银却一年比一年少?为什么山阳郡守年年都在哭穷,哭百姓生活艰难?”
孙宏拧眉,胡岸仔细思索之?后忽然面露怒容,“这山阳郡守竟敢欺上瞒下!该死!”
孙子柏却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这三日,你们?可看到城中有百姓卖粮食的?”
“卖粮食?”
孙宏满脸迷茫,胡岸跟他有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世子在闲逛,胡岸一心只想着保护世子安全,而孙宏则是满心都是搜罗新鲜好玩的事务提供给世子,哪里注意?到什么卖粮卖啥的?
“对,粮食,”孙子柏神色冷然道,“山阳郡既然是产量大郡,这些年侯府又将租粮换成银子,按理说再?怎么减产百姓应该也会有卖粮的情况,否则他们?又拿什么交租银?”
孙子柏在来之?前?仔细查阅过,山阳郡五个县主要产大稻和小麦,这俩不?在一个季节,但这段时间刚好是收租银的时间段,既然不?收粮食只收钱,农民多多少少都会拿出一些来卖,不?止是租银,他们?得换取其他所需物品,但是这三天他们?转遍了整个郡城,却不?见什么百姓卖粮食的。
油粮铺也是屈指可数,而从包子铺老板以及听?书楼里大家的闲谈中可以得知,整个郡城的油粮铺只有那一家,而且粮食卖得非常贵,几乎是租粮价格的三倍,这不?离谱吗?
这就说明,百姓手里的粮都被统一收购了。
百姓手里没有粮,城里的粮食却完全被垄断,而且价格昂贵,贵到比正常税粮高出三倍不?止,这叫百姓如何活?
孙子柏还打?听?过,郡城不?缺粮,那家粮铺粮仓爆满,经常有人带着车队来大量运走粮食。
但山阳郡守却说粮食减产严重,说百姓懒惰不?愿种?田,各种?理由搪塞总之?就是没有粮。
“这山阳郡绝对有大问题。”
孙子柏觉得,西?南三州只怕很多地方都存在这样的问题,而不?把这种?狗东西?揪出来打?死,粮食问题早晚会成为钳制四十万孙家军的致命问题,而这些百姓更?是会遭殃。
“这些人也太大胆了,竟敢欺瞒世子!”
孙宏恨恨道,在他眼里世子就是最大的,谁都不?能?对他家世子不?敬,更?不?要说做这种?欺瞒侯府的事。
胡岸却知关系重大,他面容严肃,“世子,我们?该如何做?是否通知苏州牧来处理这件事?”
“或者?直接让苏州都尉府出面,大爷就在都尉府,相信大爷若是知道这件事必定愤怒,到时候查出来到底是什么胆大包天之?徒,竟敢如此欺瞒侯府,鱼肉百姓,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胡岸口中的大爷,正是老侯爷的庶长子,孙大勇。
当年老侯爷还是土匪占山头的时候孙大勇就已经出生,孙岐山本?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野之?人,于是随口就取了这么个名字,这已经算是好听?的了,而老侯爷封侯之?后,几个嫡出倒是请人取了正经名字,几个庶出的却继续延用原来的,所以这孙大勇比起原主爹叫孙兆尹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孙子柏却反问他,“若是这件事本?就与苏州牧有关呢?”
胡岸怔住,这完全有可能?,从县令到郡守再?到州牧,整件事缺一不?可,或者?所有人沆瀣一气也不?是没可能?,但若真是这样,胡岸胸腔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