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的手,肌肤洁白细嫩,指节修长如若玉琢。
她张着手摊在林菀面前,眼神里散溢着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样子看起来俏生生的,有点娇,又有点软。
林菀对上白音漆黑的、晕满了水泽的双眼,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突然就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她成长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萌生出这种感觉。
这一刻,林菀脑子里油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别说是给白音牛轧糖了,就算是白音想要把林菀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她从没想过白音会问她要牛轧糖,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糖。
“我……”
但白音难得问她要东西,林菀怎么也不忍心让这双漂亮的手落空。
林菀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鬼使神差的,伸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白音的手心,轻轻拍了拍,笑道:“我等会拿给你。”
白音并没有想到林菀会有这个动作。
她眯起眼,眼睑微不可查地缩了缩,眸子里的笑意宛若晃动的水波,骤然散去。
——似是有锋利的寒芒贴着脖颈划过,林菀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但定睛一看,眼前只有面无表情,被她握着手的白音。
林菀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到被她握住的那只手上,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白音有洁癖,很讨厌被人触碰。
而她回来得仓促,没来得及戴手套……
——宛若触电一般,林菀迅速缩回了手。
白音看了林菀一眼,眼睑又一次缩了缩,抿唇收回手。
林菀懊恼地闭上眼,根本不敢看白音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这段时间接触的白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娇气,或许是白音的容色太过迷惑人,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不小心犯了白音的禁忌……
“小姐,对不起。”
林菀深吸一口气,小声开口:“我现在就去戴手套。”
她偷偷地抬头看了白音一眼,白音抿唇低着头,神情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先前唇边那丝笑意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林菀的懊恼又多了一分:明明之前两人间的气氛很好的,眼见着她和白音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偏偏她做错了事情。
满怀着愧疚,林菀回到自己的房间,认认真真戴好手套,为了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忘记,林菀又写了一张“一定要戴好手套,少碰触音音!”的纸条贴在门边。
做完这件事,林菀带上牛轧糖,再一次去了白音的房间。
希望白音能看在牛轧糖的份上,能原谅她刚刚的触碰。
*
因为林菀爱吃,外婆给林菀准备了一牛皮纸袋的牛轧糖,林菀自觉做错了事,带上了所有的牛轧糖,进门的时候也不敢看白音,连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几分——
“小姐,这是我外婆给我做的牛轧糖。”
“你胃口不好,牛轧糖不易消化,晚上最好还是别吃了,想吃的话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吃。”
林菀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此时在求原谅,按理说应该顺着白音的意思来,但白音这么娇弱,林菀不忍心看到她受任何痛苦。
……
白音看着不敢抬头的林菀,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小时候有一次白建难得地抱她,她在白建身上闻到了香水味和烟味,她那时什么都不懂,大声问白建为什么妈妈香水过敏,他却要喷香水,换来的是母亲的眼泪和白建的沉默。
白建再也不肯抱她。
她也因此过早地明白:人与人之间距离过近的时候,人们的眼神、动作、身上的气味……都会暴露许多事情。
再大一点,她遭遇了一次‘意外’,差点被陌生人拖上了路边的面包车,多亏赵管家及时出现,她才幸免于难。
这些年随着她逐渐变强,她似乎什么都不再畏惧,但她从未忘记过那个场景:拽着她的人身上那腥臭的味道、手指粗糙的磨砺感、粗重的呼吸……
她逐渐厌恶被人触碰。
她不想和任何人有超出社交关系的距离,于是拒绝让任何人踏进她的警戒圈。
在被林菀触碰的那一刹,她确实习惯性地生出了抵触。
但出乎意料的,大概是林菀望着她的眼神太明亮,她心中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泛起恶心的感觉……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先前林菀改了主意、救下她的那一晚同样如此——
那天晚上她察觉到了林菀的害怕,林菀虽然嘴里对她放着狠话,但林菀的动作、呼吸都在昭示着慌张——林菀并不想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