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张翠兰和顾承武视线对上,顾承武沉默片刻,道:“我去和他说。”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管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闲话了。被村里说成这样,白的也已经变成黑的了。
顾承武进去的时候,只看到被子隆起的鼓包。
里面的人小声抽泣,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将眼泪落在被子上,怕脏污了顾家的东西。
顾承武坐在凳子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头。论打仗杀敌他不在话下,可要说如何哄小哥儿,顾承武是没辙的。
他生硬开口:“帮你教训过他们了,以后不会再有闲言碎语。”
辈子里的人微微一顿,抽泣的声音也小了些,但还是没停下哭。
顾承武不怪罪江云不理会自己,他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小哥儿不公,没了名声等于葬送了一辈子,能哭出来泄总是好的。
至于自己心中所想,他尚且没想好如何开口。
半晌,顾承武坐的笔直,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缓缓道:“昨夜,江顺德要将你送我。你若愿意,从此以后便跟着我……若是不愿,等你想好后路,再走也行。”
他向来懒得说废话,想了许久,用最简短的话阐述目前的情况。
即便受到村里的闲言碎语,他也没有逼迫江云。对成亲娶夫郎这件事,他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江云给他的仅有印象,也只是初见时怯懦胆小的小哥儿形象。
他对江云没有多余的想法,只不过江云的名声受损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作为一个男人,责任总是要承担的。
话说了许久,被子里的人都没回应。
顾承武已然明白,认为江云是不想跟着自己,他不强人所难,从凳子上起身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背后传来一道细小哭泣的声音:
“我、我愿意,求你别、别赶我走。”
这句话江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他明明害怕顾承武,却知道顾承武和村里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更怕顾承武会厌弃自己,他六岁起说话结巴,无论谁跟他说话都是嫌弃的。
江云小心又谨慎,豁出去一个未出阁的哥儿的脸面,对顾承武说出这句话。
没有哪个女子哥儿,主动说要嫁给汉子的。若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会这么做。
可他是被逼上绝路了,不知道除了顾家还有哪里可去。若离开了顾家,天下那么大,他只怕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顾承武的背影顿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江云脸色吓的苍白,把自己缩回床角。身子的残缺让他更加自卑小心,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顾承武转过身,神色没太大起伏,只是手指微动,道:“既愿意,那便择个黄道吉日。”
床角里,江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顾承武真的同意了,还说要选个吉日。
心脏砰砰跳动,直到顾承武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一句厚着脸皮的话,真就成了别人的夫郎。
夫郎两个词对江云来说是陌生的,前十几年他都是浑浑噩噩在噩梦中度过,没想过以后会有给人做夫郎的那一天。
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江云实在不知道。
第19章
成亲的吉日选定在六月下旬,是个大好日子。青苗村已经很久没办过喜事,乡里乡亲见了顾家的人多多少少都要恭贺两句。
之前那些传顾承武和江云流言蜚语的,嘴巴也很识趣地闭上。人家都成亲了,再加上江顺德的下场摆在面前,谁还能说什么,自然都是和和气气的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