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丫鬟比之刚才苏慕嘉说要拔掉她舌头更加害怕了,跪在原地哭声悲切道,“主子,您行行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边刚闹起来,本来在旁边屋子准备餐食的冯管家很快就带着两个下人将丫鬟拖了下去,动作迅而麻利,门才一关上,那丫鬟的哭声就听不见了。
“下人蠢笨,弄脏了衣裳。”苏慕嘉重新拿了件自己的狐裘披风出来道,“只能委屈殿下穿我的了。”
李祁“嗯”了一声,将只喝了几口的药碗随手搁在了桌子上,他不好过多插手别人府上的事,只是又想到苏慕嘉从前的行事作风与刚才那丫鬟的惧怕的样子,于是多嘱咐了句,“别伤人性命。”
“好。”苏慕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李祁还看着苏慕嘉。
苏慕嘉笑,“怎么,殿下还要我立下字据吗?”
“翰林院多是清流之派,你行事太过偏激,到时候只会落了人口实。”李祁靠着藤椅坐了下来,苏慕嘉恰好就立在他旁边,李祁微微仰头,日光有些晃眼,他抬手挡了一下,“你的那套本事在那儿吃不开,往后也走不长远。”
“我若装出一幅好欺负的样子,他们就看的惯我了吗?我去就是做靶子的,没想过要博个好听的名声。”苏慕嘉说着低头看了眼人,问,“不舒服吗?今日起来就恹恹的。”
“头疼的厉害。”李祁直接闭上了眼,接着刚才的话说,“顶着周回养子这个身份确实寸步难行,但任由它烂透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周回当年和白敬是同窗,二人一起推行变革。虽然此举得罪了不少世族权贵,但同样也有不少人敬佩其文人清骨。只是后来先帝骤然驾崩,南后上位,他眼见局势不利,于是临时倒戈,背弃出卖了多少年风雨共济的同窗好友,让白敬惨遭千刀万剐而亡。他虽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最后两头不讨好,既得罪了看重风骨德行的清流之派,也得罪了看重利益的世家党派,就这样成了人人鄙夷的过街之鼠。
甚至一时之间朝中官员大都以与他相识或者同窗读书为耻。
先不论苏慕嘉本人品行如何,单单就周回养子这一个身份便能让他受尽仇视冷眼,抬不起头来。
“我眼前只有这条路。”苏慕嘉走到人身后,伸手替人按着头,说,“想要活着就得有用处,我现在最大的用处便是给人做活靶子,做些别人嫌脏的,不爱干的事。我名声越烂才越好。”
“好靶子要想活命就需有个护身符。”李祁被人按的舒服了,喟叹了一声,问人,“选好了吗?”
“看殿下想不想用我。”苏慕嘉说。
“你那时没用我的腰牌。”李祁睁开眼说,“我以为你志不在我。”
“我有把柄在那边。”苏慕嘉顿了顿道,“直接搬出殿下去挡怕只会死的更快。”
李祁想了一下,问,“周回?”
“是也不是。”苏慕嘉答,“殿下可还记得猎场那夜,我体内有蛊毒,周回下的。”
“蛊毒?”李祁反问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
“嗯。”
苏慕嘉说的轻松,李祁很快想起苏笑笑那日和他说的话,神情有些顿住。苏慕嘉注意到了李祁又把佛串落了下来,握在掌心里。他轻描淡写道,“许多年了,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殿下别怕。”
“你不会无缘无故和我坦白这个。”李祁觉得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些,白亮的日光也晃的让他心慌,他指尖拨动着佛珠,强装镇定道,“后面的话不如一起说出来。”
“殿下不是想知道南后为何会放过我吗?”苏慕嘉手上动作轻缓了一些,“我那日与她作对碍了她的眼,她原本杀心已起,可我告诉她说殿下对我有几分情意。于是她大喜过望,不仅立即放了我和周阳阳,还将我放到了离东宫最近的政议院。”
李祁略微沉默。
“白捡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她自然是大喜过望。”李祁抬手止了苏慕嘉手上的动作,“南后因为这个必然会护着你,届时有南后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管我做与没做,认与不认,都难免会和你牵扯纠缠上。的确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好办法,只不过——”
李祁话说的冷漠,“万一我为了清正之名对你动了杀心呢?”
第64章
“赌博嘛。”苏慕嘉说,“赌赢了是我的命,赌输了亦是我的命,我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