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姨点头,摸了摸她的脸,“二哥儿一到家啊,就让我给你准备衣服和毯子,还有宵夜。他又怕你们的事。。。。。。你妈妈还不知道,就没亲自过来。去吧,我来守着你妈妈,你吃点东西。”
“好,谢谢。”且惠避重就轻地答:“我还真有点饿了。”
她把食盒端到走廊上去吃,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每样都尝了一点,吃到后面,强烈的饱腹感让她干呕起来。知道沈宗良会看的,倘若不吃多少,他又要忧心忡忡地叹气。
且惠想着,不久就要惹他动一场大怒,眼下就让他高兴点儿吧。
走回病房时,她把食盒交给隋姨,“吃得差不多了,您回去吧。”
连隋姨都吓了一跳,笑说:“唷,今天真是累着了,吃了这么多。”
且惠笑了笑没有说话。
董玉书是快天亮时醒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想起她昨天哭得那个样子,心里又酸又涩。且惠性子很柔,从来没有过这么浓烈的情绪,连得知她爸爸快去世的时候,也是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小儿女的感情最是真挚纯然的。她也开始有些微的动摇,自己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若是且惠伤透了心,日后在男女之事上,都不再动念想了怎么办?
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这种事和她的前程比起来,有什么打紧的!将来还怕没有好的青年才俊来配她吗?真是杞人忧天。
这时,且惠也被强烈的阳光刺醒了。
她仰起脖子,眼神懵懂的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鹿。
董玉书说:“妈妈没事了,我们走吧。”
“不行,要等医生查完房,他说走才能走呢。”
“好,那你再睡一会儿。”
且惠摇头,“我去给您买早餐吧,想吃什么?”
董玉书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用,出院了我们一起去吃,妈妈好多了。”
“那也行。”
从医院拿完药,她们打车回了家,洗漱完又出来,就在附近一家早餐店吃东西。且惠要了一迭大肉包子和豆浆,董玉书点了碗很久没尝过的炒肝。
她尝了一口,且惠问味道怎么样。
董玉书艰难地咽下去,“比过去还更难吃了。”
且惠咬着包子说:“所以我从来都不点,豆浆就挺好的。”
董玉书在京里住了两夜。
在那天之后,她再没有提过沈宗良,是觉得心中有愧。
且惠看出妈妈的心思,一直把话题往别的事情上引,不至于叫长辈太难堪了。这是她们母女一贯的默契。她从不指望妈妈能道歉,能够平心静气地说话,就是消了气。
在机场送完妈妈,且惠按着从幼圆那里问来的地址,打车到了沈夫人的住处。
她在大门口停了一会儿,远眺着温柔壮阔的青山,隐隐能听见林间溪流的潺潺声,时间在这里都变得模糊了。
且惠想起沈宗良过去的喟叹。他说,所谓人各有命,老爷子住在这么个得天独厚的地方,也不见多长寿,还是早早地撒手去了,姚小姐更是性格强硬,没被草木峥嵘滋养出半点柔婉。
他对人对事,总是有意想不到的见解,且惠很喜欢听他讲话。
来开门的是王姨,她看见是且惠,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客气地笑:“钟小姐。”
“请问您家夫人在吗?”且惠开门见山地说:“我有点事情,需要当面和她说。”
王姨愣了下,点点头,“在的,在院子里喝茶,你跟我来。”
到了那扇花纹精巧的石门前,她回头说:“你稍等,我先去问问夫人。”
且惠说:“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她仔细打量这扇洞门,刻的是寓意万代长春的葫芦纹样,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
她在心里嗤了一声,连这点细枝末节都精雕细琢的人家,的确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出半点差错,也不会允许因为他的失误或放纵,导致阶级滑落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姚梦没想到她会来,捏着茶杯的指骨紧了紧,“怕什么,让她进来。”
她望过来一眼,看见一个沉静柔和的小姑娘站在洞门外,手收拢在小腹上,连站姿都是规规矩矩的。
王姨带了她过来,又识趣地下去,不敢在旁边听。
她温柔出声:“我是钟且惠,伯母您好。”
姚梦不肯领,挑起细腻的眼皮说:“你好像不该叫我伯母,辈分乱了。”
她说的也没错,按理说,姚梦该是她爷爷那辈的。只不过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觉得自己不配这么叫她。
这没什么,且惠不在乎这些。
她又换了个称呼,“沈夫人。”
那边才点了一下座椅,“坐吧。”
姚梦喝了口茶,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你是来觉得你妈妈开的条件不够,来加码的?”
“不,我妈妈完全能代表我,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现在,我是来和沈夫人银货两讫的。”
在姚梦惊疑不定的目光里,且惠把包里的录音笔握紧了,摁下了开机键。
她垂着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告诉您的是,从一开始,我接近您的儿子,就是带着目的性的。就算不能去留学,弄点钱也不错。对于我的家庭状况,您很清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