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主位上的姜太渊也开口道:“场下何人,作诗还是作曲?又以何为题?”
“小女子花朝,乃是绛城中一歌女。”
花朝微微一笑:“小女子所作,既是诗也是曲,但归根结底却是戏曲。至于以何为题……家母离世前曾谱戏本,却因重疾缠身被迫中断,前些日子幸得公子无忌相助,与小女子一起将戏曲补全,恰逢今日遇如故容颜,故斗胆拿出!”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没有看罗偃的方向。
但罗偃的眼眶却已经有些发红了,而她旁边的花婉秋,一会看看罗偃,一会看看花朝,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太渊哈哈大笑:“姑娘戏曲之美名,本官刚入绛城便有所耳闻,只是周乐府收录新体极其严格,姑娘想要以以戏入府,还需经过诸位乐官的同意!”
他指了指台下两列座位,足足有十个都是乐府的随行官员。
姜太渊笑道:“不知道这出戏曲,名字叫什么。”
花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五个字:“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
场下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其实当花朝说嬴无忌有帮忙的时候,他们已经对于这戏曲有些期待了,别管嬴无忌其他方面的口碑如何,在文采这方面还从未让人失望过。
正经的诗词人家会作,戏曲也能编得像模像样。
虽然在这大争之世没有什么卵用吧,但用来欣赏也足够了。
罗偃也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着,只是不知道他是想看看嬴无忌的本事,还是亡妻留下的残曲。
花婉秋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过头勉强笑了一声,以示安慰。
“叮!”
花朝轻轻拨动琵琶,未成曲调先有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石壁之前,在星光与潭水的映照下,石壁前的空地本身就是天然的舞台,上面人的动作能看得一清二楚。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回!”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声音哀婉动听,再配合几位伶人的演绎,一瞬间就把人拉到了情景当中。
低语的花朝,仿佛就是曲子里的妇人。
罗偃童孔一缩,有些震惊地看向嬴无忌。
乐府诗!
好深厚的功底!
这首曲子里面的故事,他听亡妻讲过,大概记得故事内容,但他很确定,原本的曲词绝对不是这样。嬴无忌这小子……居然有如此才情。
花朝继续朝下唱:“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随着她的歌声,故事缓缓铺开,将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故事缓缓铺开。
();() 刘兰芝在夫家勤勤恳恳,当着好媳妇却受到婆婆刁难。
夫妻两个其情谊深厚,但迫于母亲压力,焦仲卿只能暂时将刘兰芝送回刘家,并相约一定会把她给接回来。
可没想到,回到家以后,刘兰芝却被父母大哥逼着改嫁。
一句句,无比生动鲜明,尤其是到刘兰芝被逼婚的时候,不少人都感觉到了愤满的情绪。
在场的年轻人无不动容,一些年纪尚轻的女子甚至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就连罗偃身旁的花婉秋,一时间也看得痴了。
故事继续。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被逼婚,心中焦急,便找了过去,可那时大官家的花轿再过一天就到了。
一对有情人自然不愿分别,却还是要被生生拆散,但他们没有低头,而是选择共赴黄泉。
一人举身赴清池,一人自挂东南枝。
面对重重阻力,却依然实现了昔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诺言。
最后。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这个结局,让无数人都感觉有些鼻头发酸,却也终于感觉到有些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