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良人摇摇头:“什么朋友?”
“刚刚还在这里的。”游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荀良人看向侍女,侍女摇摇头:“回良人,奴刚刚没有看到其他人。”
荀良人不由蹙起了眉:“世子刚刚看到什么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鬼?”
游溯想了想,说:“看到一个仙人哥哥,他说有很多人都在爱着我。”
荀良人一愣。
游溯问:“良人,仙人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荀良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们都很爱世子。主公爱世子,我也爱世子,还有世子的弟妹,以后也会爱着世子。”
游溯顿了顿,他又问:“那良人,你说,我的母亲也爱我吗?”
荀良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游溯的脸色,却发现此时此刻她竟然无法从游溯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不知道游溯是喜还是怒,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荀良人斟酌半晌,才说道:“妾从未听过会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女子十月怀胎,期间辛苦旁人不知妾却是明白,忍受如此辛苦才生下的孩儿,怎会有母亲不喜欢呢?”
说完,荀良人看向游溯,生怕这些话游溯听了不开心。但是出乎预料,游溯却并没有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只是他也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就好像荀良人的一番话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荀良人的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好半晌,她忽然听到游溯说:“原来是这样啊。”
番外八
【续游溯与季峨山的最后一面】
剑锋交织,冰冷的剑芒划过双眼,刺眼的目光让季峨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在这个刹那,黑暗从远处袭来,季峨山恍惚间看到了窦强女正牵着季涓流的手冲着他微笑,他们的身后,是季峨山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的,连面容都模糊的父亲——晋明帝季穗。
在季峨山的记忆中,季穗从来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可是现在的季穗也不知为何,病弱的样子消失不见,竟然显示出几分季峨山从未见过的高山仰止来,像是在季峨山的想象中那位给自己取名“峨山”的父亲。
季峨山又忽然间想起,窦强女曾和他说过,她本想给阿弟起名“季伏波”,意为荡平海波,北定江山之意,只是季穰在看到早产出生的长子之后,心里想的只是希望差点活不下来的长子能健康长大。
所以,太子殿下被起名“季涓流”,意为涓涓细流延绵不绝。
季穰希望的从来都是儿女能幸福快乐,只是季峨山想要的和父皇的期望不太一样——她想成为母亲心中那个可以“伏波”的人,恢复晋室傲视天下的宏图霸业。
不过转瞬,季峨山撇去心中所有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向游溯刺出一剑,和游溯的佩剑六月相撞的刹那,两把王者之剑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是游溯冷冰冰的面容,季峨山忽然问他:“你知道阿娘死前在想什么吗?”
游溯的眼皮瞬间跳了一下,但手中力道未减,他一剑逼得季峨山后退一步。
季峨山听到游溯堪称冷漠的声音:“孤不想知道。”
季峨山笑了:“可是朕想告诉你。”
长剑相撞的尖锐声掩盖了季峨山的声音,让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游溯就站在季峨山身前,所以他听得到。
他听见季峨山说:“你知道吗,阿弟曾在驾崩之前留下一道诏书,上面写着一旦阿弟驾崩,皇位将由你继承。”
游溯的手顿了一下。
不过一个刹那,季峨山看到了这个破绽,剑锋毫不犹豫地冲向游溯的胸口。
游溯提剑挡住季峨山的剑锋,却还是被季峨山的剑锋划到了铠甲上。铠甲未破,游溯也未曾受伤,但他依旧沉浸在季峨山带来的消息中,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季峨山见状笑道:“但是这封诏书被我撕了,扔到了荷花池里,想必现在已经和荷塘底下的淤泥融为一体了。”
游溯沉默了一瞬,才说道:“这么说来,我该谢谢你才是。”
如果季涓流真的在临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他反而没办法杀了眼前之人为仲牧报仇。
季峨山扬起下巴:“这倒不用,朕就是单纯地看不惯你而已。”
巧了,游溯也看不惯她。这对兄妹天生便没有做亲人的缘分,只有做仇人的缘分。
六月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指向季峨山的咽喉,带着游溯从未改变的决心。
季峨山提剑格挡,火红的衣摆纷飞,映衬着漫天的尘沙,仿佛一朵烟尘中开出的花。
“所以阿娘自戕了。”季峨山的脸上甚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她在用自己的命给你铺一条路。只要你去吊唁她,她的侍女就会给你一份遗诏——一份阿娘亲自伪造的遗诏。”
游溯的动作顿时停在那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是最终,季峨山嘲讽地说道:“可惜,你没有来。”
番外九
【历史上没有遇到晞晞的溯溯】
十年采莲之乱结束,雍王溯在众望所归之下登临九五,定都长安。
只是长安城的开国元勋们并不感到快乐,他们只觉得闹心。
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雍王溯失去了太多。雍王溯的亲弟弟,后来被追封为安北王的游洄战死在两淮战场上,不久之后的荆北战场上,仲父崇云考又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雍王溯,被雍王溯发配到了菟裘,最终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