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归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待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前院的亭子当中,她脑海中依旧时不时回荡着兰姐的话语,顾衍行居然偷偷吻了她,这是季归峤怎么都想不到的,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种情感。是对医生的过度依赖,还是他的内心对自己的偏执程度已经到了接近扭曲的程度?
季归峤思索了片刻,才终于明白过来付曼君当时为什么情绪那么不好,她一向亲和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对顾衍行一时间急言令色起来。原来源头在这里。片刻之后,她又一阵沉思许久,才琢磨着得逐渐纠正顾衍行的这种行为,至少目前来说,他对自己的情感着实不太健康。
正这么想着,季归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她拿出手机一看,是纪晃的电话,这个时间段,他怎么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季归峤没有多想,随手接了:“喂,纪医生。”
“季小姐,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我想向你咨询一下顾衍行的情况。”纪晃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季归峤听了才觉得他这会儿打这一通电话简直如及时雨,她坐在石椅上,视线落在不远处墙角的一处花圃之中:“嗯,确实有一些情况,昨天衍行出现严重的过激行为。”
她此话一出,感觉电话那头的纪晃气息都凝了一下,对方沉默了几秒之后,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似的传来:“可以说说吗?”
季归峤将之前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纪晃,两人现在也算是顾衍行的医生。她自然没有任何好隐瞒的情况,毕竟这对于顾衍行的恢复有帮助。
她陈述完毕,电话那头的人沉思了片刻,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季归峤听着,一阵纳闷,数落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话我。”
“没,我没这意思。”纪晃收敛了笑意,话语继续道:“其实,这也是一种情绪表现,你不觉得他目前来说已经有所好转吗?至少,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喜恶。就比如说一件物品吧,一个人非常喜欢的话,他会想方设法的占为己有。根据你之前的陈述,顾衍行他之前可是没有这种情感的,他除了躁动之外,几乎无欲无求。”
季归峤听着他的话语,想了一圈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刚接手顾衍行的时候,他好像对谁都一样,那种对陌生人的惧怕感,他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般。除了对日常照顾她的兰姐和付曼君会淡定一些,听话一些之外,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没什么情绪。
就连付曼君都以为他是个哑巴,一直不会说话的,直到季归峤来了之后,他才逐渐开始开口说话。只是对别人依旧不怎么开口,除了在季归峤面前会显得多一些。
“你的意思是这是好现象?”季归峤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纪晃:“嗯,其实,这在你们心理学上属于一种情绪转移。你应该听说过恶性依赖型患者吧?”
季归峤自然听闻过,所谓的恶性依赖患者,是某个人对于另一个人所引起的情感占有,这种情感占有是激进且近于病态的,是由于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长期缺失,而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弥补才逐渐形成的。恶性依赖患者会对依赖人产生病态占有欲,对于依赖人身边的其他人产生极大的敌意,患者只允许依赖人身边独有自己。
“可是……顾衍行目前没有独有现象啊,他也允许身边除了我之外的人群出现。”季归峤若有所思地回答。
如果,顾衍行是属于恶性依赖患者,他不会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出现的。
纪晃听完她的话语,又继续说:“季小姐,我也没有说顾衍行目前来说是啊。不过照着他目前的展趋势,如果不及时加以引导,我觉得会成为隐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过度会变成病变,适度就会刚刚好,你得把握好这个度。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不说了。不过他经过这么一撞,大脑的损伤可能会加重,产生轻微的脑震荡是暂时性的,他会伴随头痛产生一些经历过的零碎画面。到时候,他的情绪波动可能比较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季归峤轻声应了,两个人又简短地聊了没几句就挂了。
阳光从云层里透出光亮来,照进了亭子里。昆叔拿着饭盒从一旁的食堂方向出来,看着坐在亭子的季归峤,走了过去:“归峤,学着你彭叔打坐冥想呢?”
季归峤闻声将目光看了过去,自己对面坐着昆叔,碗里的饭菜香味飘了过来。
“没有,昆叔早。”季归峤挤出一抹礼貌性地笑容。
昆叔看向她:“有心事?在为昨天衍行的事情操心吧?”
“也没有。”
“你啊,也别太操心了。这医院里,病人那么多,要像你这么操心,病人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倒了。这里是精神疗养院,不是寻常的医院病人。你得平常心一点,顺其自然一点,该用的手段得用,该强制强制,该软和软和。”
季归峤听着他的话语,其实他说得话语也没什么毛病,这里不像是寻常的医院,有些病人就算狂了杀了你都有可能,且无责任。昆叔在这里这么多年,自然看得明白透彻。
季归峤没有再说什么,缄默地笑了笑。
昆叔又道:“想明白了,去吃早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好。谢谢昆叔。”
季归峤站起身,从亭子里走出来,往一旁后院的方向走过去,食堂的饭菜香味沿着秋风吹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也确实是饿了。
病房之中,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映在空荡荡的桌子上,呈现出一圈光影。
顾衍行是被光线晃醒的,他的手里依旧抱着自己的那个画本。可笔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连忙下了床,狂抖了几下被子,笔“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直接滚进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