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归峤被他扯着,一时间顿在原地,她内心一阵纳闷,于是开口道:“你知道是谁吗?你就去?”
他抬眸,眼神坚毅:“知道,带我去。”
他用一种不容拒绝又态度坚定的语气告诉季归峤自己的意愿。
季归峤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他的脚上:“穿鞋。”
顾衍行快穿好鞋子,然后站直身体,看向她,仿佛在示意对方打量自己的着装。
昆叔将他俩带到中堂门口,然后就去了后门,季归峤站在门口,视线穿过前院,远远地看向疗养院门口站着的人影,那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对方是背对着疗养院的,只露出半个背影。
季归峤视线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顾衍行,原本以为他的神情会有些害怕和异样,但是这会儿反而很平静坦然。
他几乎是波澜不惊地注视着门口的位置。
季归峤原本想让他就站在这儿等,可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率先挪出一步,她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跟上他的步伐,两个人并肩着往疗养院门口的方向走。
沈忠秉再次见到顾衍行,眼眸之中刚多了一丝欣慰,刹那间,他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的脸被重重击了一拳,他感觉嘴角瞬间有些腥味。
“作死!”顾衍行似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他双手扯着沈忠秉的衣领,眼神怒气冲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癫狂的狠劲:“你把她扯进来干什么!?不想再见到你,滚!”
“——顾衍行!”这一切生得太快,季归峤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生了什么,她最后是被顾衍行那一声“滚”字像是惊醒,再看过去的时候,沈忠秉一边脸颊已经红肿,嘴角渗着淡淡的血丝,他有些站不稳地身子被顾衍行整个揪住。
季归峤在顾衍行挥开沈忠秉的时候,直接一步上前将人扶稳了。
她打量了一番沈忠秉,询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沈忠秉站在原地,反而不怒,只是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最后反而露出一抹不痛不痒的笑意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顾衍行。
季归峤视线也顺着沈忠秉的目光看向顾衍行,顾衍行愤懑的脸上,神情盯着季归峤那双触碰过沈忠秉的手,他更加生气了的样子,像是忍不了一点,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将季归峤拽回自己身边。
“顾衍行,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乜了对方一眼,眸光移向季归峤,然后继续道:“回去了。”
“阿行……”沈忠秉忽然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我跟你很熟吗?”顾衍行硬声打断他的话,一脸厌恶沈忠秉的样子,他的眼神透着一股浓浓的警告,眸光像是一把锋利的箭:“再不滚,别逼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沈忠秉原本一副他怎么生气都无动于衷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却眼神微愣顿时严肃了几分。他的视线看向季归峤,季归峤默然会意,缄默不言,最后默默地目送沈忠秉离开。
顾衍行眸光依旧凝视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他另一只下垂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直到确认那俩黑色的轿车离开,他才像是缓了一口气,肩膀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像是虚脱一般,整个人向后倒,严重的疲倦感直接充斥四肢百骸,最后一刻他的眼神之中依旧有季归峤的身影,自己好像被她接住了后背,他安心地倒在属于她的气息之中,意识模糊之际,耳边全是她焦急又仿佛有些慌乱的呼喊。
最后,顾衍行是被抬回病房的,季归峤给他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只是因为一夜没睡而晕倒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坐在床沿边,自己的手一直被顾衍行拽住,他拽的非常紧,睡着的时候也是。好几次季归峤都想抽离,都抽不动。
她没有想到顾衍行见到沈忠秉会这么情绪暴躁,会直接打人。
她从未见顾衍行打过什么人,这是第一次,他的动作那么迅,跟一阵风似的,可能不仅自己没反应过来,连沈忠秉自己都有些意外吧。
付曼君过来的时候,见这情形,原本想要询问一番,季归峤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是没有看护好他,又因为他昨晚一宿没休息,自己粗心才导致顾衍行晕倒。
付曼君安慰了她几句,眼看她实在走不开,这才离开病房,自己去忙了。
窗帘并没有拉,因此这会儿整个房间都显得逐渐明亮了几分。
季归峤视线落到睡着的顾衍行脸上,那样一张仿佛天真无害的脸,却能愤怒到那种地步。
她回想着顾衍行说的话,应该是在怪沈忠秉将他的事情告诉了自己,也将自己无形地扯入某种纷争当中。
他如今就算睡着了,眉目却依旧紧锁,整张脸都显得极其不安稳,紧握住季归峤的手仿佛在无形之中又拽紧了一些。
季归峤从刚才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答应他的请求。
不然,这会儿他就不会这样了。
她手指指腹轻轻捋过他的眉心,像是要把那蹙着的眉头捋平一般。
而顾衍行只是下意识地动了动眼帘,依旧双眼紧闭,陷入熟睡。
他侧了一下身子,将握住季归峤的手掌枕在自己的侧脸上。
季归峤整个人被他毫无防备地这么一拽,直接差点扑倒他身上,她被强硬地拽着俯下身子,瞪大了眼睛,眸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嘴唇无意识地抿了抿,浅浅的呼吸声漫过鼻息之间,睫毛上翘几乎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动,她的手背感觉到顾衍行柔软的脸蛋皮肤,有些温凉。
她就那么垂眸观察着他的样子,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之际,居然有意逐渐靠近,季归峤猛然惊醒之际,现自己居然欲势亲吻他的脸颊,她愕然又有些羞耻,顿时与顾衍行移开了一些距离。
季归峤默默地下了床,后背靠在床沿上,她倏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另只手的臂弯里。
她想,自己方才可能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