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基本都只生养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从出生到读大学,不知花费了多心血培养,骤然失去,简直痛不欲生。
姚若云起初只是庆幸妈妈躲过了这场祸事,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开始后怕,甚至在之后连续做了两晚噩梦。
梦里她的妈妈没有因为店铺忙碌而推迟时间出门,她在她的催促下离开了店铺匆匆赶往学校,她也是这场车祸惨剧中的遇难者……
她甚至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她的妈妈无声无息躺在地上,手脚折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鲜红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梦境太过可怕和真实,那种后知后觉弥漫上来的惊悚感和自责内疚根本无法挥散。
她请假回家,粘着她妈妈一起睡了两晚才慢慢缓过来。后来再次听妈妈细说,说到了那天来店里吃小馄饨的客人,其实也是她学校的,今年刚刚毕业。
她从前每次来吃,都是在店里吃完就走,从来没打包过,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一下子打包了那么多。她正是因为忙碌这一单生意,才会耽误了出门的时间。
“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多亏了她,妈妈才避过一劫……”华琼拍着宝贝女儿的背,心里也在庆幸。如果她真的在这场车祸里去世,那她的宝贝女儿以后又该怎么生活?可能一辈子都会陷在自责愧疚和悔恨里面,痛苦不已。
母女两个都觉得庆幸,这次暴雨水灾,他们的家和店铺也被洪水给淹了。
可姚若云在网上看到外面的情况,却忍不住想要为受灾的人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力所能及小事。
也正因为她是真心帮助过来避难的人,才会被选中成为救援队志愿者,至今一家人仍未离开。
要不是如此,以他们一家来图书馆避难的时间,应该早就加入了后续撤离的队伍,离开绥城了。也就不会这么巧,重新遇到她妈妈的救命恩人。
所以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不久前还在庆幸因为留下当志愿者才能遇到“喜欢的男生”的姚若云,已经完全把这份庆幸转移到了舒馥身上。
毕竟,这位可是她妈妈的福星!和卢政亲近?没事没事,男人算什么?喜欢拿去就是了!
于是,五分钟前还粘着卢政不放的姚若云,一手亲亲热热的勾着舒馥的手臂,一手接过她的物资包,将她带到休息室里最安静的一隅,亲自帮她铺好防潮垫和毛毯,叽叽喳喳说着避难点的各种注意事项,热情洋溢的模样,远胜之前对卢政的那种。
站在门口完完全全被忽略的卢政:……
目瞪口呆了好一会的卢策抓了抓头,寻找着适合的形容词开口:“哥,你同学她……待人好热情啊……”
卢政笑了笑,伸手在自家弟弟头上顺了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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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云一家和其余几个同学原定的撤离时间是后天——也就是全城大撤离第六天的早上。
官方撤离行动计划为六天,但第一站避难点的民众肯定不可能在六天内全部离开绥城,后续根据人数排期,估计撤离工作会进行到第八天甚至第九天。
不过到那时避难点的人只出不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忙了,像她这类志愿者不会留到最后一批走。
姚若云告诉他们,后续撤离还是很人性化的,不少和家人分散在绥城各处的民众,都在想方设法聚到同一个撤离方向的避难点。例如老人和已经成家生子的年轻人,哪怕暂时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避难,他们肯定也得一家人在一起。
所以城内的民众撤离到第一阶段避难点之后,不会全部强行规定后续撤离的时间,之后会由志愿者为新来的避难者统计撤离意愿。
一类是完全听从官方安排,根据抵达避难点的时间,依照之前八人一组的编号,按顺序安排撤离。这类人通常会在避难点停留一到两个晚上,看当天船只情况而定,撤离时间通常是在上午。
另一类则是延后撤离,会在亲友家人到齐后再进行撤离申报,然后依照一样的流程编入撤离队伍。
现在姚若云和其他几个同学就是用的后面一种,不过避难点里,选择后面一种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人都想早点离开洪水区,也不是每家都有聚在一起的条件,反正只是临时撤离几天,大家可以手机联系,后续绥城洪水退了就会回来的。
对于洪水很快会退去这点,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之前有一晚水位暴涨两到三米,吓到了很多人,但从那天至今,水位的涨幅明显慢了下来,这说明之前那次只是偶尔的突发情况,可能是排水系统或者城市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是这样想的,感觉很有可能等我们全部撤出绥城,绥城这一带洪水就退掉了。”
“我也觉得!”
“那我们现在还大费周章的撤离?只要待在高一点的建筑里不就行了。其实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每天还能帮着救援队一起工作,有事情做人也踏实一点。”
“那毕竟是官方安排的,大家都走了,你不走?听后面撤离的人说,除了电之外,城里很多地方水和燃气也都停了……”
……
夜晚,图书馆外的风雨又大了起来。
窗外风声呼啸,打在玻璃上的雨声密集嘈杂,似乎又混着冰雹。恶劣天气加上晚上可见度低,救援工作不得不被迫暂停,当志愿者的学生也提前休息了。
卢政的几个同学都睡不着,开了一盏充插两用的露营灯,移了下自己的睡铺,围了一圈打牌聊天。
这么早舒馥也睡不着,她原本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斜飞的瓢泼大雨有些怔怔出神。
虽然不确定任务什么时候会完成,但这么多次下来,她很清楚,每次这样进度条数值高的任务,一定会伴随一些突发灾难。
她无法预知任何事,所以不会自以为是的强迫自己一定要在这次任务里救下谁。
但她希望自己能警醒一些,万一这次又像聚会那天一样,灾难突发在身边,她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要太过被动。
大概是她这样拧眉沉默的模样过于深沉,被姚若云注意到了,误解了什么事,于是对方在邀请无果后,直接过来一把抱住她,强邀她入“群聊”。
“不打牌看看也好啊,晚上怪冷的,大家靠近一点也暖和……”
最终,舒馥没敌过对方的盛情相邀,拖着的自己的小地铺和背包挪了过去。
特殊时期,加上每个同学都有家人在身边,也不分什么男女有别,统一在休息室过夜。
一开始是家庭为单位,先来后到的在三个休息室住下。
后来因为年轻的学生和上了年纪的家长明显不一致的生物钟,最终大家调换了一下,家长们住了两间,学生们则统一聚在一个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