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全都挤到了车上,伊达和我坐在前排的驾驶席上,塔凯、陈和阿哈库罗坐在后面。
福特车顺着海滨公路向前开去,路上不时地出现凹坑,这时,福特车就会向上猛烈地颠动一下。
伊达又向我说:“我们的确没有碰过那个女人。”
我友好地说:“你干嘛不对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呢,荷瑞斯?”
荷瑞斯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他说道:“我的朋友叫我沙特。”
这么说,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化敌为友”了。
“好的,沙特。”我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后座上的那几个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仍然十分冷漠。
我极力想缓和一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主动开口介绍道:“你们可以叫我内特。”
塔凯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指了指自己对我说:“他们叫我迈克。”
随后,塔凯又指了指满面冰霜的亨利陈对我说:“他叫黑尤。”这发音乍一听起来像是一句打招呼的话,不过我稍稍想了想,就弄清了他的发音。
阿哈库罗说:“叫我本尼吧。”
我向他伸出了手。如果他不伸手的话,那我可就惨了。好在他看了看我伸出的那只手,就也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轻轻地和我握了一下。
我又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想与我握手,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转了回去。
伊达一边开着车,一边讲了起来:“我记得那是去年的九月,正巧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闲来无事,就四处溜哒着。一开始呢,我去了莫奇米帝茶馆,和几个熟人闲扯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正在我要走的时候,碰见了迈克和本尼。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又坐了下来,喝了点儿酒,天南海北地胡扯着。”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开回市区了,前面出现了火奴鲁鲁市中心的点点灯光,那个荒漠式的灌木林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在车行的左侧,我终于看见了刚才一直被灌木丛遮蔽着的大海,在金黄色的月光照射下,海面上水波粼粼,分外迷人。
伊达仍然在继续说着:“后来,本尼说有一场婚礼,我们几个可以去凑一凑热闹。”
这时,坐在我身后的本尼插了进来,解释着伊达的话:“我们其实不是被请去参加婚礼的客人,不过主人的一个儿子,达克柯瑞,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伊达又继续讲着:“我们几个人到了那儿,随便地喝了一些啤酒,又吃了一些烤猪肉。正巧又遇上了黑尤和卡哈哈瓦。我们几个人都觉得婚礼的气氛不够热烈,就想离开了。可是那时候回家又太早了,后来就有人说“干嘛不去瓦奇蒂找点乐子呢?”
在说话间,我们又经过了一个小村子。所有的房舍都十分低矮,至于搭建房屋所用的材料就更是五花八门了,有的是废弃的铝铁皮,有的是生锈的铁片,有的是破木板,甚至有些只是用破纸壳草草地搭起来的。在村子的前面就是碧波万顷的大海,相比之下,村子就像是美丽大海旁边的一块破抹布。
“我们到了瓦奇蒂娱乐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了,我们几个谁也没买票,因为大家都清楚那里半夜就关门了。正好我们碰见了几个正要离开的朋友,就从他们的手里得到了两张票。乔和黑尤先进去了,我就在停车场附近转悠着。”
坐在后排的阿哈库罗又说道:“很多人见过我们。”
“是的。”亨利陈调侃道“比方说那个小妞,你趁她不备偷偷地吻了她一下。”
塔凯笑着说:“他就是这么干的!她当然还记得。”
陈讥讽地加上一句:“她还记得你喝醉了呢!”
从窗子向外看出去,我们身后的阿拉莫纳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黑暗的沼泽地。我暗想,也许被逐出瓦奇蒂的臭虫和蚊蚋全都被赶到了阿拉莫纳了吧。
我看了看伊达,试探性地问道:“听上去你们那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到底你们喝了多少酒?”
伊达老老实实承认道:“本尼有点喝多了,乔也是如此,我们其他几个人只是喝了几杯啤酒而已。后来本尼和迈克也弄到了两张票,进了舞场。过了没有多久,乔就出来了,把票给了我。随后呢,我就进去了,乔在外面闲逛着。”
这时,我们又经过了一个简易的小码头。在岸边的墩石上系着几条小船,都是些狭长的舢板,看起来村子里的人大概是以打渔为生的。不过在小舢板的旁边,还停着几艘华丽的游艇。白色的游艇和简陋的舢板排列在一起,就像是在土风舞的舞饰中加入了一些白色的飘带和尾部装饰物。
伊达仍在继续讲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半夜,舞会结束了。我们几个人又站在舞厅的门口和几个熟人闲聊了几句,也就大概五分钟左右吧。后来我们几个人又开车回到了举行婚礼的那家,正巧赶上了婚礼的最后那一部分庆祝活动。”
我问道:“你们又在那里呆了多久呢?”
伊达想了想说:“大概只有十分钟吧。虽然乐队一直在演奏着热烈的情歌,却没有人跟着跳舞。我还记得那支歌曲的名字好像是叫回忆。所有的人都在喝着啤酒。后来本尼想回去了,因为第二天他还得参加足球训练,我们几个人就开车回去了。”
这时候,我们的福特车已经接近了火奴鲁鲁的主要街道,左侧夏威夷海港的船只上灯火通明。
我又问道:“你们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和那对夫妇的车撞上的吧?”
伊达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地方。”接着,他把福特车开上了右边的路口,路标牌上写着“舍瑞丹街”
沿着舍瑞丹街开了一会儿,我们又向左转入了国王街。
在国王街的右侧是壮观的大种植园,在高高的石头围墙上还拉着铁丝网。围墙外侧还种着高大的棕榈树,严密地保护着它不受好事之徒的侵扰。
在国王街的左侧是一座热带风格的小草屋,招牌上注明它是一家纪念品店。看起来在游客们参观完壮观的种植园之后,可以到这里来选几件廉价的手工艺品带回去作为夏威夷之行的纪念。
我们的下一站就是夏威夷的中心所在——夏威夷州政府和法院。
伊达减慢了车速,想让我好好地看一下雄伟的州政府。州政府就是原来的夏威夷土著人的皇宫——伊拉迈宫,正巧位于国王街中心地段的右侧。这是一幢四四方方的维多利亚风格的西式建筑物,在主建筑物的四面都建有高大的塔楼。在塔楼和主建筑物的墙壁上雕有大量浮华的花纹,在银色月光的映衬下,伊拉迈宫看上去就像一座童话里的宫殿。可惜它建错了地方,如果它的周围是高大的松树的话,一定会显得格外地气派,只可惜它的周围种满了婆娑的棕榈树,再与维多利亚风格的宫殿搭配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在伊拉迈宫的对面就是夏威夷州的司法中心——夏威夷法院。法院也是一幢庞大的畸形怪物,它有着石雕护栏的阳台、希腊式的高大廊柱和中世纪式的中心灯塔。欧陆风格、海洋风格、宗教风格看起来几路建筑师曾经纷纷上阵,为了这座大楼的设计呕心沥血,结果呢,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巨大怪物。
在法院前宽阔的广场上有一座镀金的高大雕像,雕像安放在巨大的正方形石头基座之上。镀金的雕像在月光下折射着金色的光芒,看起来如同天神般的高大威严。雕像是一名本地的勇士,他手执长矛,身披宽大的羽毛斗篷,体态雄健,神情骄傲。
伊达也望着那尊高大的雕像,随即向我说道:“卡米阿米哈国王,他看上去和乔一样的英武。”伊达的口气里透露出几分深深的惋惜之情。
乔就是乔瑟夫卡哈哈瓦,伊达那位遇害的朋友。
伊达继续惋惜地说着:“乔很为他与卡米阿米哈国王长得相像而自豪。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他就眉飞色舞,就像他踢赢”伊达突然停了下来,空出一只手指了指雕像左侧的路口向我说道“那里就是他们绑架他的地方,就是那里。”这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就是这里——今年一月的一天早晨,乔瑟夫卡哈哈瓦告别家人之后,到这里向缓刑官进行例行的报到。就在这里——乔瑟夫卡哈哈瓦刚刚走到卡米阿米哈国王雕像的附近,就陷入了汤米迈西及其同伴的包围之中。
我又向街道的另一侧望去,在街道另一侧的横街上是邮局的时髦建筑,福斯特克夫人开着她那辆蓝色的敞篷跑车静静地等在那里,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我们的福特车正在穿过火奴鲁鲁的市中心,这里高扬格旅店只有几步之遥。我暗自思忖,如果现在我大声呼救或是跳车逃跑的话,那么十拿九稳地能够逃走。不过我又转念一想,不知道这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他们的表现,似乎不太可能伤害我;而且,我也的确想听一听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