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藥膏——原來是燙傷膏,被李昭用手指塗在梁泊言胳膊的內側,有幾分癢,但可以忍受。那個位置的疤痕,除了與他有過最親密接觸的李昭,極少會有人注意到。
他仍然忍不住掃興:「這都多少年了,你現在塗也消不掉啊。我說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我消失這一年突發性陽痿了,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就打岔找別的事情。」
跟醉酒的人是講不了道理的,李昭甚至還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兇狠地壓制了他的發言提問。他反覆告知李昭這樣塗抹藥膏好不了,也完全無法制止李昭把整支燙傷膏給塗完,害得他只能帶著一身味道去睡覺。
然而依舊得不到清淨,李昭雖然沒有做該做的事情,卻理直氣壯地進了梁泊言的房間,從背後抱住他入眠。
或許是因為梁泊言也困了,他也沒有多麼抗議,依著這個姿勢,仍然能睡過去。
馬上要睡著之前,他聽見李昭在跟他說話。
「以後如果你想說的話,」李昭說,「可以把你過去的事情告訴我。」
李昭原本還想給自己辯解,想說他並不是不關心,是梁泊言沒有講,可是真正想一想,對於梁泊言,他也沒有什麼非要知道不可的,於是,便缺漏了太多。
「我不知道該關心什麼。」李昭最後這樣說。
煙疤來自多年以前那燃燒的菸頭,在梁泊言的皮膚上,像火一樣地燙。仿佛多年前就應該感受到的痛覺,姍姍來遲,燃燒在那層冷冷的藥膏之下。但總算沒有將他燒成灰燼。
第27章
雖然說已經把聯繫方式都換成了柯以明的電話,但仍然會有半夜急電,對人進行不顧死活的騷擾。
「李哥!江湖救急!」哪怕沒有開免提,那邊的聲音都大到讓李昭皺眉,將手機拿遠了一寸。
對面雖然口口聲聲叫著哥,但其實也是個業內混得不錯的製片人,跟李昭有過好幾次合作。
「情況有點複雜,」製片人說,「《不予東風》您知道嗎?這幾天開機了。」
「說重點,到底要幹什麼。」
「好好好……這個小說改編您這邊之前也經過手,還給過第一版劇本,所以比較了解情況。」
「沒給錢。」李昭說,「不都換了編劇了嗎?現在是半夜又想起來了?」
製片人當然知道得罪人,但不開口也不行:「現在是男女主沒問題,但男二那邊鬧起來了。他也不知道找了誰,跟人炫耀他這部戲戲份多,結果人家拿著對比原作,告訴他這加的全是無效戲份,根本就是拿來湊數的,也發揮不出來演技。到時候要麼戲份全被刪,要麼就是雖然留下來了戲份,但被觀眾罵得狗血淋頭。所以他現在直接罷拍了,要改劇本給他個說法。」
這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最送到床頭的八卦,把李昭都給聽精神了,甚至說話間都帶著點嘲諷的笑意:「看來人家確實找了個內行人啊。」
很多剛入行的演員,或者從其他身份轉為演員的明星,因為工作室沒有招到足夠專業的人,很容易就掉進這個坑裡面。
製片人也只能回以苦笑:「您別看熱鬧了……他現在意思是他那條支線一塌糊塗,還跟主線沒什麼交集,他不可能冒著這種風險辛苦幾個月拍戲,要麼給他改,要麼就撕。」
李昭聽著不對:「這麼強硬,他有後台嗎?」
「他有粉絲。」製片人正經地說,「我們這個劇現在宣發熱度幾乎全是靠他粉絲給的,到時候罵起來,我們這邊也吃虧。」
八卦聽完,就該說重點了。李昭問:「所以現在找我幹什麼?」
製片人賠著笑:「您特別有才華,所以我們後來劇本的走向也參考了一些內容……」
「……」把抄用得這麼婉轉,李昭都沉默了。
「所以現在要改男二線的話,您那一版的支線劇情就能用上,只要再增刪一些就好了。」製片人說,「如果你答應的話,署名和錢絕對不會少了您的。」
李昭問:「還有呢?」
製片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還有就是要麻煩你跑一趟懷柔,劇組在那邊影視基地拍戲。可能需要跟男二多溝通一下。」
李昭明白了過來。
按照這些人的德性,把李昭原本的第一版劇本拿過去抄都不是問題,何必專門來告知一聲還要給錢。看來是要李昭滾過去安撫男二,讓男二知道他們多麼用心想彌補,出動李昭這種知名編劇來重寫劇本。
「給錢就是了,不要留我的名字。」李昭怕自己的豆瓣列表上又多一部低分作品,「還有,他後台到底是誰。」
「李哥你好八卦。」事情談妥了,製片人也能開玩笑,「其實之前真不知道,但這次鬧出點事情了我才聽說,好像他叔叔是靈極那邊的陳總。」
「陳啟志啊。」李昭重複念了一遍名字,答應了製片人的要求,這才掛斷電話。
梁泊言早就醒了,他試圖從李昭回答的隻言片語中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最後還是挫敗,只能問李昭。
「男二發現自己被加了很多戲,」李昭簡單解釋,「現在不答應了,要給人改。」
梁泊言不是很明白:「加戲還不好?」
這是李昭的專業領域,他的話多了起來。
「沒有誰會白白給配角加戲份。」李昭說,「給他們寫的都是一些完全跟主線無關,刪掉也沒有影響的劇情,只會看得人心煩,罵他們加戲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