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高凳上站起來,對面前的人視若無物走過去,正好他也沒什麼樂器,手機一拿,馬上就可以離開。
「我們可能理念有點不合。」梁泊言說,「我先回去了。你們……如果想招主唱的話,不用通知我。」
陳思牧目瞪口呆看梁泊言一步步消失,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阻攔,傻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來,帶著點被老師訓斥完的委屈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梁泊言裝了半天的逼,一出酒吧,外面熱得跟蒸籠似的,梁泊言趕緊去買了杯最便宜的檸檬水,讓店員姐姐多加冰,往死里加。店員笑著說:「你們這些男生就是怕熱,我們店裡那幾個也是,我都冷得要加外套了,那幾個男的還一直嚷嚷著熱。」
只是在日光下走了一段路,汗水就浸濕了後背的梁泊言對此深表贊同:「就是很熱,北京這鬼天氣,我都想換個地方去避暑。」
比如,跟著樂隊去某個冬暖夏涼的旅遊勝地參加音樂節,就唱那麼幾歌,剩下的時間都可以去玩,還不會被暴曬。除了需要提供身份證件,進行演出人員的報批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問題就他媽卡在這兒了,他沒有證件可以拿去申報,他甚至都沒有想過這麼個破樂隊還能從街邊進酒吧。現在被架在這裡,看來除了跑,沒別的辦法了。
為了避免被追著問原因,梁泊言不得不做出一副兇惡的樣子,來震懾住那幾個大學生,讓他們連為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就要去自我反省怎麼得罪了James。
「姐,你們奶茶店一個月工資多少啊?」梁泊言突然問。
「五千,交完五險一金四千多吧。」店員回答。
「搖奶茶也要交五險一金嗎?」梁泊言問。
「那肯定啊!兼職的不用,但很多兼職的沒做幾天就跑了,還有人借著兼職來偷配方的,我們老闆現在都不招了。」
「兼職需要證件嗎?」梁泊言又問。
「要啊,不然萬一遇到個逃犯怎麼辦。」店員開玩笑,「現在哪裡不要證件,你是逃犯啊?」
梁泊言當然不是逃犯,但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被李昭以外的一眾人等懷疑是逃犯了。他是一直想順其自然的,但現在船泊淺灘,眼看就要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如果真拿出證件來,那些人是什麼反應。畢竟個個都說像,但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就是梁泊言。他被拉去打的耳洞已經癒合了,在路邊小店買了許多便宜的耳釘換著戴,再加上長發和穿著,好像越來越像一個oo後亞逼,可惜沒錢紋身,不然就更像了。認識的人沒發覺,舊友也同樣沒意識到,像那個金明曳,至今還在問他哥在哪兒。
只有李昭,李昭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他一眼,就能確定他的身份,毫不動搖,固執得像精神出了問題。
打開手機,陳思牧果然給他發了消息,語氣小心翼翼,說不去就不去,他已經把聯繫的主辦方拒了。又帶來一個好消息,酒吧老闆聽說主唱跑了,大驚失色,終於反省自己太過周扒皮,給錢太少,決定給他們漲演出費用,一場高達一千塊錢。吉他貝斯鼓手決定每人只拿兩百,分給梁泊言四百塊錢高薪。
梁泊言客氣道:「還是平分吧,一人二百五,挺合適的。」
陳思牧卻不同意:「你別當哥們兒傻啊,我們這種樂隊,到底大家因為誰來看,我還是有點數的。給你就收著,每天存二十塊錢,多存點就不用被人包養了。」
發完兩分鐘,看梁泊言一直沒回復,他終於意識到一定又做錯了什麼,趕著撤回了那條消息。
梁泊言覺得好笑:「我都看完了。沒事,習慣你這張嘴了。」
陳思牧的狗膽立刻又出來了:「你這幾天看起來都不咋得勁,是不是就是因為跟他吵架了?」
梁泊言有些猶豫,他覺得這不算吵架,因為李昭自始至終沒跟他說過些什麼,還沒有以前鬧得厲害,但反而讓他更憋得難受。
「我有點事沒告訴他,被他發現了。」梁泊言說得委婉,「可能他生氣了。」
陳思牧覺得也不稀奇,James不就這麼個人,什麼都瞞著,搞得跟千億富豪之子怕被綁架似的。如此一想,他立刻站在了李昭那一邊,覺得窩火。
「那你道個歉哄一下。」他建議。
「人不在北京,去a城參加電影周了。」
「……我們那個音樂節也在a城。」陳思牧說。
「我都說了,我去不了音樂節。」
「要不然這樣吧,」陳思牧想一下午,也大概猜出來一些,「我們樂隊其他人報批,不算你。你自己買音樂節門票進去,到時候作為熱心觀眾,自己帶著話筒在下面唱,怎麼樣?」
「你可真是個天才。」梁泊言誠意誇讚。
第47章
電影周就快結束了。
邱老師仿佛盤問功課一樣問李昭:「這些天給你介紹的前輩你都加上聯繫方式了嗎?」
「加了。」李昭說,「但我很孤僻的,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來往。」
邱老師已經麻木了,但還是會忍不住順嘴罵一下李昭:「你可拉倒吧,你知道人家有的人想給你打個招呼都不敢,在你酒店外面等了一下午嗎,人家那才叫社恐孤僻。」
不過李昭這種性格,也的確很容易騙到不熟悉的人。想當初邱老師也是,覺得李昭這種人不善言辭很難混得開,替他擔憂了半天,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昭都已經接了好幾個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