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面冷心,言语也是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还没到要你死的时候罢了。”
“那我死之前……可以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吗?”
他略微抬眸,虽是没说话,我却看出是默许了可以问。
“殷孝楠玩这出英雄救美,接近宣齐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设局陷害谌暄的背后主谋,是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仔细斟酌词句后,这样问道。
“自顾不暇,还在忧人之忧,谌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往后一靠,手放在额角处撑着额头,“这幕后主使之人,你也认识。不如直接去问他?”
话说得这么明白,没什么不好猜的。他又道:“他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很多,不想在临死前知道他为何如此安排这一场吗?”
“不想……”
“他想设计我。只知你对我关键,不知如何关键,将你这颗棋子转移出运往别地,到时再以此为筹码跟我谈条件,殊不知,你并没那么关键。美人计杀掉一个美人还会有别的美人顶替上,而且,越听话的越好。”
我没有出声,他将其理解为震慑。
“看住你,是因为我还有点耐心,慢慢跟你玩,但显然,这游戏玩的人多了,就没那么有趣了。他若再想拿你对付我,我也只好把你杀了,以免罅隙越来越大。”
“你们为何生出罅隙?”
他吐纳沉吟道:“隐生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没那么顺从,跟你一样。”
哑然一笑,“不,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杀他,我会极有耐心,等他归顺为止。”
他们总归是同一类的人,同类对同类才如此宽容。
“至于你,不听话也没有用,还很麻烦。”他睁开眼,指尖轻点,“死了倒方便些,不然浪费粮食,还费我看管你的人力物力……”
“我不是帮你运出了七夫人的尸体,也找出了销金库的位置吗!”说完我意识到自己跳入了他的自证陷阱。何必要证明我不是没有用,又不是他的手下。
正暗自懊恼,他笑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说哪个?”没好气地反问。
“当然是最近的那个。”
他指肩头的新伤。
语气带着引诱般:“你不想知道谁做的?”
“不想。”这次我回答得很决绝,但很难不顺着他的暗示去想。
“那你应该也不想知道,你从牢里出来,是怎么瞒过我的眼睛的了?”
我深呼吸,这是个圈套,这是个圈套。
他姿态越发优游容与:“我的人不是一直守在牢房外监视,每隔半个时辰进去看时,都是有人在的,你离开之后也没觉出异常。那你说,现在代替你在牢中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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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要用阿筝来换我?
冒着怎样的风险呢,如果尹辗发现牢房中的人不是我,一怒之下杀了阿筝也说不定。
原以为,他们是有情谊的,还是说她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我内心久久无法宁静,抬头看对面的人,唇齿也说不出半个字。
想问问阿筝死了吗,代替我死了吗,被我害死了吗,又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这时,有暗使掀开马车帘子,呈上一封信。
他接过来,淡淡扫过一眼,便放在烛台上烧了。
那信上书了尤庄大夫人的闺名,恐怕是她真正的遗书,或者认罪书,但随着黑烟袅袅,薄纸卷曲成余烬,一切真相都随风去了,灰飞烟灭。
最后的一点证据也被抹煞。
温度骤然下降,比刚才更冷了。
“二夫人的死,不见得是个意外,你若有兴趣,可以自己查查。”
“不必查,我要回家。”好累,真的好累,我靠在车壁上,把自己蜷缩起来,“你答应的,办完你交代的事,就可以满足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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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中,马车突遭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了?”尹辗向外问道。
驾车的人道:“回大人,车轮卡住了。”
便只好下车来等。
野外山林笼着深深寒雾,有菇获鸣声,不知何处,但觉绕头三尺,环林振翼。尹辗的手下生起火,我们围着堆火而坐,干树枝在火里劈里啪啦炸起火星,夜风燎旺。
过于安静,反倒不太习惯,处在这种地方,又很难不让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