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归海淙口中答应着,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客栈上下都歇下了,四处悄无声息,归海淙草草扫了一眼便发觉揭园已不在客栈里。
可一出客栈,街道冷清,没有半个人影,倒是有遥遥的打更声传来。
却更显寂寥。
归海淙顾盼左右,停下脚步,一抬手,深蓝色的水雾慢慢弥散开来,仿佛有生命似地寻觅起来。
很快,归海淙盯住了一个方位,奔了过去。
沿着这个方向寻找了大约一刻钟,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归海淙提起的心忽地一落,不自觉地慢下脚步,生怕惊扰了不远处的人。
但那人浑然不觉,只背对归海淙坐在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枝头,双手撑着树枝,有树叶掉落在他肩头,他却仰头望着月亮,安静无声。
“揭园?”
不知道揭园是怎么回事的归海淙试探地叫了一声,那枝头坐着的人受惊般回过头来,雪玉似的脸庞在树影朦胧间一闪而过。
归海淙惊讶的目光中,揭园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竟不慎从树上直直坠下。
“揭园!”归海淙下意识冲了过去,一把接住掉下来的人。
可怀中的人却好奇地睁开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直盯着他,脆生生地来了句。
“我不是揭园!”
归海淙心中狐疑,难道这又是揭园开玩笑的方式?
但他还是顺着问道:“那你是谁?”
揭园眯起眼睛,杏眼顿时成了弯弯的月牙:“揭暄!”
清脆的嗓音宛如大珠小珠洒落玉盘,圆转动听。
“你说什么?”归海淙的手倏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怀中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表情。
不、并不陌生。
魔咒似的两个字再次响起:“我叫揭暄!”
附赠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张唇红齿白的脸,这双明星璀璨的眼睛,笑起来果真好看极了。
好看得似曾相识。
归海淙脸色大变,几乎控住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他松手将人放下。
自己却失了魂似的,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揭暄不解地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男人,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的熟悉和安心,但他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凭着本能去应对。
入夜后的南临县寂静非常,井然有序的屋舍黑漆漆地矗立其间,伴着靛蓝的天,远远望去,宛若一幅隐在青山绿水之间的写意水墨画。
归海淙沉浸在混乱的情绪里,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诶?”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揭暄的注意,他忽然转向某个方向,瞪得圆咕隆咚的眼睛里充满懵然。
下一刻,他便招呼也不打地窜了出去,背影灵活敏捷,活像只忙于逃命的兔子。
不等归海淙有所反应,揭暄瘦削的身影已然被夜色淹没,仿若掉进墨水里的一滴水,再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