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是秃驴么?那你是不是?”
“我这秃驴有酒味,不好吃!你没酒味,狐狸一定先吃你!”
疯和尚嚷道:“醉鬼呀!被狐狸吃了,是往西方,还是堕轮回?”
“当然是堕轮迥!”
“那我不干!”
“不干你就得捉住这只狐狸!”“好,我捉住他!”
疯和尚两手向前伸去,十指箕张,瞪着怪眼,笔直地向长白飞狐走去,样子滑稽得令人喷饭。
冷如冰暗笑,这疯额二僧的武学,他仅是闻名,尚未目睹,虽然已见过两次,却未见他们真正施展过,他虽知这两个和尚,一个装疯,一个是假醉,—生游戏人间,但面对着长白飞狐这等关外成名人物,竟用这种捉小鸡似的手法,成么?长白飞狐一动也不动,傲然直立,一脸不屑的神色,只见他鼻头儿中断耸动,跟醉僧一样,似在嗅觉一种味道。
冷如冰心想:“这峨嵋醉颠二僧,也是闻名武林的人物,倒要看看他这是什么奇诡招式,但长白飞狐肩头不断耸动,这又代表什么呢?”
疯和尚一步一步走近,身形和手法,毫无什么变化,只有一只怪眼中,光华渐盛。
两人的距离,渐渐近了。
疯和尚的脚步声,也渐渐沉重起来,空气透着紧张。
醉僧斜乜着一双醉眼,半睁半闭,脸上仍接着惯有的嘻笑神态。
冷如冰忽然觉,疯和尚却不同了,他脸上渐渐红润起来,而且微笑着。
冷如冰忽然想起,相传峨嵋心法中,有一种至高至善的禅功,名叫“笑禅”,功行之际,如我佛拈花微笑状。
不!看现在的疯僧,不但双目光华特盛,而且脸上现出的,正是我佛拈花微笑状。
那长白飞狐的脸色也在变,先前,是一脸轻蔑和不屑,而现在,恰恰相反,显得十分紧张,不但紧张,而且,在疯僧与他相距五六步时,他再也镇静不下来。
于是,疯僧进一步!
长白飞狐便退一步!
疯和尚每进一步,脸上笑意更浓,红色更加深一些。
而长白飞狐恰恰相反,每退一步,脸上更加苍白,神色也更加紧张。
冷如冰当然知道,长白飞狐一定也看出疯和尚是在施展峨嵋心法中的“笑禅”,这种“笑禅”,有多大威力?冷如冰可不知道,但他从长白飞狐的苍白脸色和紧张神色上看来,这“笑禅”必是具有出人意外的威力,不然,像长白飞狐这等人物,哪会紧张成那种样子?
不期而然的,冷如冰连微弱的呼吸也静止下来,他期待着,渴望见识一下,这峨嵋的闻名绝学,到底威力如何?突然——长白飞狐仰天一声嘿嘿,继又大声,蓦向前跨出一步,双掌一搓,就势微分,猛力向外一推。
寒风骤起,呼啸而出,林中一片簌簌地爆响声,不知震断多少树木。
冷如冰不敢分神,双目却紧盯着疯和尚,看他如何变化?只见长白飞狐双掌推出,疯和尚箕张的两手,各划半孤,如太极拳,恍惚有白光一闪,自太极中向前射出。
怪!长白飞狐那如狂涛一般的掌风,震断了疯和尚身边不少树木,但疯和尚那件破僧衣,却未见飘动一下,好像长白飞狐那无涛劲力,不是挨近疯和尚身边,化为无形,但是被“笑禅”的功力,逼得中分,由疯和尚两侧,一滑而过。
那长白飞狐似也临危知警,双掌推出,身形蓦向上拔,当真快如灵狸,就在他堪堪腾身而起瞬间,他立身处的一株大树,突然“轰”响一声,拦腰断了下来。
冷如冰一怔,心说:“佛门心法,当真不可小视,疯和尚仅仅双手划圆,并未见他双掌推出,竟然无声无息地震断一棵大树,可惜,这狐狸太狡诈,不然,撞到身上,必死无疑。”
奇怪,长白飞狐腾身而起,疯和尚并未再动手,也未掠身去追,反而扬起脸来,嚷道:“老狐狸要跑哩!”
冷如冰也仰头看去,只见长白飞狐,已然腾上三丈多高,正想向树梢借力,再度飞起。
只听那大树枝叶中,忽然钻出一个和尚头来大声说道:“疯子,他跑不了!”
那树梢蓦然向左一摆,长白飞狐正好一脚踏空,呼地一声,直向下落。
但长白飞狐的飞狐身法,也是轻功中的上乘绝学,身子下落不过数招,只见他一声嘿笑,单掌向下一按,竟然借自己下压劲力,硬生生斜掠面起,直向一丈以外的树梢落去。
疯和尚又嚷道:“又跑啦!”
就在这时,长白飞狐脚尖堪堪要踏上的那株大树上,又钻出一个和尚头来,向着下落的长白飞狐一乐,道:“这棵树是我醉和尚的,要借你,请另找一株!”
话声中,那大树梢蓦又向右摆开,长白飞狐又是一脚踏空,向下落来。
冷如冰已然看清,那树梢上正是醉僧,不知他何时飞身上了大树,而且又再一次赶在长白飞狐前面,窜向第二株大树上。
长白飞狐又踏空,身子下落数尺之顷,蓦又斜劈一掌,正好劈在一株树干上,“轰”地一声,他又借劲力飞起,这次去势更快,斜飞上另一株大树。
可是,情形并无两样,那株树上,仍然又钻出醉僧的和尚头来,哈哈笑道:“你又来啦,这棵树仍是不行!”
于是,长白飞狐又在踏空的情形下,向下直落。
饶他长白飞狐,飞狐功冠绝武林,但在两次踏空之后,也再不能凭借掌力,三次腾起了,而且,事情非常明显,长白飞狐就算能再次藉劲力腾起,情形绝不会两样,那醉僧一定又赶前一步,使他无法踏实。
所以,长白飞狐也不再腾起,嘿笑一声,只好落回地上,一脸馈怒的神色,傲然立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