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得及让外间等候的阿野去寻吃食,客栈伙计气喘吁吁地敲门:三公子求见。
饥饿感立即飞到九宵云外,他换得一套新衣,对镜梳好头发,深深地呼吸几次,才慢慢地走进客厅。
与情敌的首次单独会见,他的眼光,无法掩示地变得警惕,防范,带着隐隐的凌厉。
周围忽然安静,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温和如来宾嘴角的笑意:“今日冒昧前来,请叶公子恕罪。”
叶家杭也彬彬有礼地请客人就坐:“大名鼎鼎的三公子光临,蓬荜生辉。”
岳霖递上包装精致的礼盒:“才知令慈乃当年海棠社的女墨客,霖不胜景仰,小小心意,请她品鉴。”
借阿娘的过往暗示我的身份,不点破,自然是便于他作为抗金标竿的人设,继续与我往来。
叶家杭拆开礼物致谢:“三公子心思慧敏,人所不及,此笺以胭脂木浸泡,带有兰花纹路,与薛涛笺有异曲同工之妙,阿娘定会喜欢。”
他对身份一事既不承认也不否定,显然领悟了自己的意图。岳霖暗忖,开门见山地说:“小可今日前来,意在提醒公子,湖州最近不太平,除了刺客,还有金国奸细在活动。”
();() 简单地介绍完情况,笑问:“送信人不直接去杭州见万俟卨,却在义军的势力范围内流连月余,你说奇怪不奇怪?”
大雪初停,檐下斜出一段绿松树枝,青白相衬,潇洒写意,带着水墨画般的雅致。
叶家杭却无欣赏的兴趣:他娘个鸭蛋青,老大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的追杀,便设计想将我送到义军手里,哪料老子却阴差阳错地救了岳三的性命。
他以君子自居,有恩必报,同时深知义军无力对抗阿爹雷霆一怒,非但不害我,还专程来提醒,嗯,也是挑拨,我的亲兄弟在老子背后捅刀。
老大,你他娘的小看了我,也小看了他。
呵呵干笑两声:“自古以来,皇室兄弟相争司空见惯,金庭嘛,也不例外。”
岳霖诚恳地表示同意:“说得极是,我若是那六皇子,便从何处来,就回何处去,毕竟腹背受敌,道上很不安全。”
叶家杭上下看得对方几眼,暗想:这是在说有抗金的人想害老子,我不如先回去把内部安顿好。
你想坐山观虎斗,我偏不让你拿我当枪使。叶家杭的笑容,淡得如天空飘浮的云:“金宋与我无关,我只愿阿娘在江南顺利一游。”
“要说风物美,还得数杭州,此时的断桥,必定飞絮仍雪,更不提孤山的梅花。”岳霖看着松树上一群鸟雀,尽在低头觅食,不会仰望天空。
于公于私,他都想对方早日离开。
叶家杭自然明白,脸上笑意不冷也不热:“阿娘急于赶路,我却想等一位好友同行。”
被他视为好友的,无非是乐乐。岳霖的瞳孔蓦然凝结,语音清冷:“眼下,只怕你的好友不太肯去。”
叶家杭抬起下颌,轻叹口气,神情隐隐挑衅:“世事常常是无可奈何的。三公子,我若是你,便不将话说绝。”
他知晓真相,却也不曾料到,风未断余音,老天便开始应证世事无常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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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而发:元代以前,华夏社会对女子还是很宽容,与本书基本相同的时代,不提那个以再嫁之身母仪天下,并临朝称制的女主,有才名的女子李清照和吴淑姬都再婚过,朱淑真发生过婚外情,唐婉将对前夫的思念写在公园墙上,公布于众,后面的夫君(赵氏宗室)也不介意,痴心不改,在她生前不纳妾,逝后不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