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说,”陈月江慢吞吞地道,“我只能说‘是’啊。”
姜左笑了下:“哦,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叫过呢?”
陈月江顿了一下,姜左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看,你的同学,那个?姓余的,还有另一个?高高瘦瘦的,他们不都?叫我姐姐?”
“……他们叫你姐姐又不代表我也得叫你姐姐。”陈月江低下头,用筷子戳穿了一块土豆。
姜左在对面不说话,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陈月江被她这样沉默地盯了五秒,蓦地站起来说水烧开了然后就钻进了厨房。
姜左笑了。
她倒也不是真想让陈月江管她叫什么,陈月江为数不多喊她都?喊的全?名,姜左不太在意,所?以吃完饭后,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
她照常打开笔记本办公,陈月江洗了澡出来抱着一个?黄色大土司的抱枕躺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有时候在上?面左滚半圈右滚半圈,有时候看看手机,有时候端着她的杯子去给她倒水。
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套了件白色的宽松t恤,下身穿的短裤,姜左往右一瞥就看见两条白晃晃的长腿随意地弯曲起来放在沙发?上?,腿的主人正在看漫画。
“坐起来看。”姜左说,“躺着近视。”
“你不要讲话跟我家长一样。”陈月江轻轻抱怨,但还是坐了起来。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见面,陈月江都?是规矩的,像一支绷在弦上?即将被射出的箭,一言一行仿佛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永远没有放松的时候。
现在的陈月江起码是松弛的,虽然说话也跟着随意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乖巧了,但姜左觉得这样更好。
“我明天下午没课,”陈月江把漫画书放下跟她说,“要去跟那个?小?孩的家长面谈一下。”他说,“就是我上?次跟你说当家教的那个?零工。”
“周末两天,一天两个?小?时,教下数学就行了,时薪还可?以。”
陈月江盘算了一下,他说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就去找个?有月薪的兼职,虽然他从来没打过工,但听在咖啡厅兼职的同学说除了上?班得站着比较累,工作内容本身很简单。
“等我赚了钱可?以请你吃饭。”陈月江说,“还可?以给你买点别的东西。”
姜左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但她还是嗯了声?,然后告诉他这些可?以等他有闲钱之后再?说。
其实四年的学费加上?日常生?活开销要不了多少钱,加上?陈月江不是一个?喜欢挥霍的小?孩,所?以这笔钱对姜左来说只是毛毛雨中的一粒灰尘。
她可?以拿出钱来供少年读完这四年的书,吃穿不愁,并且不需要他支付任何代价,但她看着少年自己站了起来,于是,她就不想阻止少年接着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陈月江上?课去了,差不多下午五点时给她发?了个?消息说人家家长对他挺满意的,这周周六他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姜左恭喜他,晚上?请他吃了顿饭。
等陈月江周六去当了一天家教回?来,姜左问他感觉怎么样,陈月江说没什么感觉,但他教的小?孩挺聪明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姜左认为陈月江应该是喜欢这种工作的感觉的,因为姜左曾经也是这样——第一次拿到薪水,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有这种活法,为此?高兴得半夜爬起来坐在地上?数钱。五张都?来来回?回?数得津津有味。
所?以说,人必须得踏出去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第二个?周的周三,陈月江下午没课,提前?回?来了,他先去烧水准备泡茶,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趁着天气比较好,一件一件晾在阳台。
晾到最后一件时,门铃响了。
姜左没在家接待过任何客人,起码他住进来的这几周没见过有人上?门拜访。即使?姜左看上?去是个?和谁都?聊得来的人。
这个?点,她也不可?能回?来。
陈月江放下衣服,喊了句“等一下”,走到大门口打开了门。
看见门口的人,陈月江顿了一顿,然后侧脸弧线就一点一点变得紧绷。
陈清泉让他不要看见自己的哥哥就摆出这副冷酷的表情。
“你最近不接我电话原来是住到这儿?来了。”他往后打量了一圈室内,看见门口放着的拖鞋还有一双。
他笑着问陈月江:“你哪儿?来的钱住这么好的房子?”
陈月江不说话。
他又说:“你这是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了吗?嗯?陈月江?”
姜左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事情出了点意外,本来快要谈好的大投资方临时反悔,口头协议直接撕了,姜左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那边才反馈说投资方想要转投alice科技的新项目。
——陈家太子爷前?天请这家公司的老总吃了个?饭。
姜左现在在调整公司的策略以支持新项目的开发?,很需要这个?投资方的科技支持以及背后的渠道。
秘书知道被截胡时气得差点在办公室蹦起来,姜左坐在椅子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但秘书知道姜左这段时间起早贪黑地折腾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要是不成,最气的人肯定?是她。
“姜总,怎么办?要不,咱们找太子爷商量商量?”
商量应该是没得商量了,陈清泉就是奔着要搞姜左来的。
最开始应该还有点耐心,想看看能不能和姜左打好关系探探底,后来发?现她是个?硬茬,直接就采取暴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