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许清现在不气是假的,毕竟二人在前两日共赴巫山,才刚刚度过了欢愉一夜。
现在她当着自己的面提起别人的姓名,不是在没事找事吗?
可他总觉得今日的秦疏影与往日有所不同,每句话都像是在故意激自己生气。
“在郎君所住的南方,喝茶要经历温杯,洗茶,醒茶……每道泡茶的工艺必不可少,不同的茶类也会有着特定的茶艺。”
秦疏影并没有在意许清的面色,而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煮茶的事情中,慢条斯理的介绍道:“但在北地京中,那儿的人以煮茶为习,称茶水为茶汤,会更加注重茶水器火的重要性。”
“夫人所知甚多呀。”
秦疏影浅浅一笑,将铜勺放置原处。
“茶艺插花本就是女子修养身性的必修课,而当时妾身在望月楼里,也为此吃尽了苦头。”
许清见她有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便默不作声,等待其自己开口。
“花魁一角虽然人前光鲜靓丽,但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阿谀奉承,讨男人们的欢心……夫君觉得,姑娘们的清白贞洁重要吗?”
“当然重要。”
秦疏影俏笑盈盈,唇际泛着一丝暧昧的笑容,抬起的秀目与许清无意间的相对,“那像妾身这种出身于红尘的女子,是干净还是肮脏呢?”
许清答不上话来。
虽然他总共没与秦疏影见过几面,但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位四夫人出身于京城娼馆时,还是有了些许的动容。
即便对方曾经的身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可许清总觉得出身此地,绝非普通的女子。
秦疏影温婉一笑,继续搅拌起了身侧的茶汤。
“郎君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终归是介意的,妾身明白……但妾身今日想说的是,上至圣人,下至娼妓,谁都会被人指点。”
看到茶汤的成色已经凝聚而成,周围的香气浓郁,秦疏影卷起袖管,露出了一双鹅颈似的白皙藕臂。
她盛满一碗后,用茶夹将其递到了许清面前。
“但人们往往不是因为我有了过错才会去指点,而是因为指点了我,才会显得他们更加干净。”
许清微微愣神,没想到这秦氏竟会有这样的人生感悟和理解。
难道自己先前对她的偏见和滤镜太深,忽略了她原本的样子?
秦疏影放下茶夹,用皓白的手掌指向茶汤,淡笑道:“煮好了,请夫君用茶。”
许清端起轻嗅,顿时感觉茶香扑鼻,韵味十足。
轻抿一口,此中的香味就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味道如何?”
“好香。”
秦疏影脸上的笑意不减,柔声轻语的问道:“那夫君觉得妾身的这盏茶和陆姐姐的相比,哪一种更契合你的心意?”
“咳……”
在品茶的许清,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汤喷出来。
他前世可没有恋爱的经验,面对这致命二选一的难题做不出标准答案。
“提这茬干嘛?”
秦疏影美眸低垂,继续搅拌着身边的茶汤,怡然道:“今日妾身不止唤了夫君前来,还特地叫上了晚禾姐姐前来品茗,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啊?”
许清面目惊愕的抬起头,才发现立在亭边的翠儿和杨柳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
再次望向那林间小道,上面已然出现了一道身着素衣,外披狐裘的清瘦倩影。
不是陆晚禾又是谁?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轻细的语声从对面传来。
秦疏影抬头莞尔一笑,风姿卓绝,艳冠四方,似冬寒独绽的傲梅。
“夫君,女人生起气来,可不会与你讲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