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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恶意（第1页）

我第一次感觉到悲凉不是施暴者不知所以然的暴力，而是那将施暴现场围成一个圈的旁观者们，没有警察拉起的警戒线，也没有孙悟空画出的一个圈，可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线却是大家心中的共鸣，是校园里没有一个人敢逾越的红线，是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的象征。

凌知晓把我拉出人群，他说别给自己找麻烦，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的结果可能就是下一次被施暴者就变成了他，这应该是第一次大家想法如此统一。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比施暴更令人心寒的是旁观者的冷漠。我们都无能为力，凌知晓说完“别给自己找麻烦”这句话后我特别难过，也许随便换个人说我都会觉得好些，我就是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如此冷漠的话。

“真的不管吗？”

凌知晓看着我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咱们管不了。”他看我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你看那个人手臂都被炸黑了，应该不会再打了。”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一个学生跑到案现场跟那个手臂被炸黑的强壮男生（也就是于杰瑞刚刚跟我说的沈清水）说，原来他们是三人作案，还有人替他们放风。于是急忙赶在老师来之前连忙还原了案现场。

沈清水先是把林深“拎”起来交代了几句，然后冲着围观的人说：“你们谁要是敢把今天这是说出去，谁要是敢接近他，你就是下一个他，别以为我找不到你们，在这个学校你们的小动作全在我的掌控内，听好了吗，听好了赶紧走。”他指着林深说道，他身旁的“小弟”连忙驱散围观的同学。这片教室门前空旷的场地终于回归了暂时的宁静。

回到教室后，无数的疑问回荡在我的脑海，学校就真的不知道这几个学生为非作歹吗？他们都逼死过人难道处罚仅仅是留级吗？他们到底什么背景？林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们？

班主任徐老师进来了，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刚刚生的事情，但她只字未提。她了成绩，留了作业就宣布暑假正式开始了班级瞬间开始庆祝，好似把几十分钟之前生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大家都忙着去过暑假了，最后几秒都等不及了，一个个飞跑了出去。

我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刚刚林深被人欺负，又或许是这次我得了第一徐老师并没有表扬我。转学过来的一个学期，我现徐老师并不是很喜欢我，相比于我这个很少去和她沟通的学生，她似乎更喜欢唐茜茜那样会说话会来事阳光快乐的学生。徐老师是东北人，说话做事都特别直爽，即使她知道我也来自东北，但我这个看起来并不像东北人的东北人并不给她带来好感，也许她看不太惯我这种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学生吧。反正我心情一点都不好，等我收拾完书包，我现叶小眠和凌知晓都走了，钟声也不在教室了。我随着正常上学时间的下课铃走出了教室，可却一点都不想回家。

走空了的校园很是寂静，这让我感想原来那些大人们都说怀念校园时光指的并不是这里的花花草草，而是那充满欢声笑语的课堂和青春的活力。可我却太喜欢寂静，我喜欢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在操场呆，一个人站在天台吹风，不是我喜欢孤独，而是孤独选择了我，我愿意接受而已。出了教室我就往天台走，那是我可以放空自己的地方，是我可以躲藏的角落，叶小眠偶尔去，我经常去，我总觉得我的愁事比她多。

南方的艳阳犹如蒸锅里的鸡蛋，恨不得冲破蛋壳爆裂出来，那散落的蛋黄滑落在皮肤上炙热炙热的，有一种刺痛的感觉。今天又闷又热，是下雨的前兆，连天台上也没有一丝风，太阳直射在我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种温暖，反而像是一把刀刺进我的心里，好难过好难过，虽然很直白，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形容我的心情了。天台上那些宽阔的地方都被阳光照着，我只能去寻找角落，原来呆在角落里也是有好处的。

我走近斜对着天台入口的那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高台挡住，所以如果不是走近，看不到里面。我越过高台，看到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是林深。

我停住了脚步，想起了刚才的画面，因此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讲话，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讲话。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林深。”我还是走上前去。

他抬头看了下我，又转了回去，他没有和我说话，也并没有去擦眼角的泪痕和整理不堪的面容，他知道刚刚全校都在看他笑话，所以我一定也看到了，没什么可以再掩饰的了。泪水抹掉了他作为男子的坚强，剩下的是人性的脆弱和无助。我同情他又不想同情他，因为如果换作是我，我一点都不想被他人同情，不想被别人当成笑话或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还好吗？”

“这里蛮不错的，在学校可以一个人呆着的地方除了这里应该只有厕所了。”我缓缓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还是沉默。

“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不知道你在这，我只是心情也不好，才过来的。”

沉默。

“其实我是想找你的，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又一阵沉默后他终于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因为刚刚我什么都没做。可毕竟咱俩算是朋友嘛。”

沉默。

“我本可以上前阻止他们，或者把那些围观的人拉走，或者至少告诉老师，可我……我没有勇气。对不起。”

我是很真诚的道歉，因为我真的很想帮他，也许是那种被孤立被嘲笑的经历让我感同身受，让我想到我从北方来到这边也曾有过格格不入的感觉。我很着急地向他表示歉意，着急到快留下眼泪，着急到甚至想跟他说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做胆小鬼了。他看着我着急的样子，自己的眼泪不流了，反而安慰起我来：“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讲话。”

我看着他脸上已经见青的肿块，被泥垢弄脏的衣衫和海带在眼镜上已经碎了的背手摸到镜片白的眼镜，说不出话。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着我说：“没事，不疼。”我知道他还在逞强。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我弱弱地问出了口。

他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停住了，最后只是吞吞吐吐的说“他们就是看我不爽吧。”

不爽，东野圭吾的小说中说警察在问施暴者山冈为什么要对前野施暴时，他只回答了因为看他不爽，再问他为何看他不爽时，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话真叫人沮丧。

“他们讨厌我，说我像我哥。”

“你哥？”

“对，一年前，他跳楼了，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