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宴席设在蓉园的赏梅庭,男女并不分开,只是遵循男东女西分坐两边,中间也没有竖屏风,而是用了曲水流觞的法子,在中间设置了一道小水渠,把饭菜传在上头,这般设置,倒是很雅致。
山桃等人踏进赏梅庭,便早有婆子上来引路,将她们一席人引到座处。
南宫羽请了县令夫人做主持,这县令夫人便坐在上,往下排,自然是县衙的一干人等,紧接着便是韩金枝、黄夫人、袁家两位太太等,山桃和琇莹算是坐在中间。
能参加曲水流觞的,都是些接到了帖子的。
那些没有帖子的,譬如胡太太和胡梦蕊之流,只能挤在边上,不能坐在席面上。
琇莹一出场,原先还在吵嚷的众人,立马便安静下来,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坐在上的县令夫人更是激动到失态,她几步走过来,拉着琇莹的手,身子才要一弯,琇莹先福身行礼:“民女见过李夫人,给李夫人请安。”
县令夫人被她一提醒,才记起自己的身份,忙扶起琇莹,拉着琇莹的便细细打量,看着看着,竟然用帕子擦起了眼角。
席间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几个有儿子的夫人太太们,都激动得红了眼。
尤其是袁家两位太太,那眼神,简直就好像是饿狼扑食一般。
大家都以为县令夫人和她们一样,是看中了琇莹。
“夫人?”琇莹轻声笑了笑,“先前听我家嫂嫂说,琇莹身在病中,夫人还曾去探望过,琇莹感激不尽。”
她说罢又要行礼,被县令夫人扶住了。
“姑娘不必如此。”
怕自己失态被人瞧出端倪,县令夫人终于回过神,大声笑道:“大姑娘如今好了,能出来走动,真是万幸,快去你嫂嫂旁边坐着吧,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听闻南宫家的厨子手艺可好了。”
她说笑了两句,又招呼众人:“大家可都别客气,今儿个咱们就托南宫公子的福,能尝一尝京城中的风味!”
因今日又不比试琴技,只是纯粹赏梅吃喝,众人都很放松。
宴席一开始,听着高台上的丝竹之音,众人一面吃着饭菜,一面小声交谈,倒也风雅,方才那不和谐的声音,也好像从来没有生过一样。
赏梅庭中有一处亭子,坐在亭中,能将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南宫羽本来是想去与大家同乐的,刚刚走到亭子里,琇莹便进来了,他只一瞥,登时就惊呆了。
上次在将军山,琇莹戴着帷帽弹琴。
当时,他被这个小丫头的琴声所吸引,心里竟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想着如果能把这个小丫头养在身边,日夜教她弹琴便好了。
后来听这小丫头说了两句话,南宫羽就越心动了。
只是可惜这小丫头年纪太小。
但过了年十三岁,也可以定亲了吧?
他又不是等不起,再等两年,小丫头及笄之后,便可以娶进门了。
到时候,他一定好好呵护这个小丫头,把她捧成天上明月。
至于坊间那些传闻,说什么孙家的大姑娘美若天仙,他完全不在意。
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再说了,一个人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
说到底,这不过是孙家叫人放出来的风声,故意让人知道孙家姑娘有多么美妙,将来孙家姑娘说亲的时候,也算是一个筹码。
可今日看到琇莹,南宫羽就连连感叹,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美的姑娘。
跟在他身边的苏管事便笑了。
方才在蓉园门前看到琇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家公子从此以后,怕是要把孙家的这位姑娘放在心尖尖上了。
果不其然啊。
“苏管事,”南宫羽的双眼还痴痴地盯着琇莹,“烦劳你这一段时日,在瑶溪县城找一处宅子买下来,若是没有合适的,便买下一块地皮,咱们自己盖,然后跟官府说一声,咱们先赁下蓉园几处院子住一段时日,等咱们自己的宅子好了,再搬走。”
苏管事不解:“公子的意思是,咱们要在瑶溪县城长住?”
南宫羽答非所问:“她年纪小,定然不想离开兄嫂,我们住在瑶溪县城,叫她跟自己的家人能时时见面,她也不会太想家。”
苏管事还是很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是,这辈子都要住在瑶溪县城?不去别处了?”
“不去了不去了,将来她若是想去别的地方,我再陪她去就是了。”
南宫羽痴痴地说了半天,才忽然回过神,忙又催促苏管事:“苏管事,你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回京城,去告诉我家祖母和我爹娘,就说我找到了意中人,叫他们快些来瑶溪县城,为我提亲,若是迟了,我怕会有人捷足先登。”
苏管事顺着南宫羽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些夫人太太们,都在跟孙家夫人套近乎,便明白自家公子没说错。
这些夫人太太们家中都有儿子,有的还跟孙家大姑娘年纪相仿,趁着这个时候,多跟孙家夫人聊一聊,过后好立马上门提亲,胜算也大一些。
尤其是袁家两位太太,因为就跟孙家夫人坐在一处,占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扯着孙家夫人说个不停,那袁家的姑娘还和孙家的姑娘说说笑笑,这是要抢占先机啊。
苏管事便立刻出去,找了两个老实可靠的小子,叫他俩立马回京城简国公府,把此事跟老太君和国公爷国公夫人说一声:“就说咱们家世子要安定下来了,请老太君和国公爷、国公夫人立马来瑶溪县城一趟。”
因南宫羽不喜政务,虽然身为世子,却四海漂泊,简国公已经认命了。
何况南宫家的男丁很多,在仕途大放异彩的人不知凡几,简国公便不指望南宫羽这个儿子了。
但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却还在愁南宫羽的亲事,指望着南宫羽早日安定下来成家立业,便是不想走上仕途,最起码生个孩子也好。
谁知南宫羽却是个倔性子,什么样的姑娘都看不中,这可愁坏了一家人。
这回得知南宫羽有了意中人,估摸着简国公府上下要乐坏了。
席正吃到一半,席面上又有人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