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允渐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像是相信了。
许白深怕他深究,赶紧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我和许家有关系的?”
戚允渐道:“其实你的眉眼和许叔叔长得挺像的,只是他常年在外,而我去了国外念书,回来后又忙于工作,前后加起来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一开始没能把你们联系到一起。
“见过你之后,有次他带着许言寒一起出席活动,我在他身上好似看见了你的影子。我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跟纪新羽打听了许言寒的生日,发现你们竟然是同一天出生的,于是我再次去了碧水,趁你外出到辛秀霞家里问她,她的反应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所以我拿走了你的几根头发。”
许白深蹙了蹙眉,他知道辛秀霞跟他说的肯定不全是真话,结合丁献仪和戚允渐的说法,什么“若不是几个月前戚少爷登门,我们也一直以为你就是戚先生的小儿子”,这句就是在说谎。
其实仔细想想,那天上午辛秀霞跟他说的话错漏百出,只不过当时他情绪太激动,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她说她和徐辉来找戚奉良要钱,结果只见到戚允渐,她不敢让戚允渐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什么都没跟戚允渐说,可是她又说回家后她很不安,甚至暂时不敢再出现在晋江。
她既然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会不安?
戚允渐又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劳心费神地去调查自己父亲吗?
辛秀霞肯定一早就知道她带走的人不是戚奉良和幸依楠的孩子,至于是不是戚奉良所说的他们私自换了人……
许白深揉了揉额头,辛秀霞看着不算精明,心眼子倒是不少,几面说谎。
戚允渐想了想,道:“戚奉良确实不配为人,但有一点他没说错,在他看来,许言寒原本就不应该出生,他没有理由冒着得罪你爸妈的风险,把许言寒留在这边。”
许白深抿抿唇,看着他道:“但事情皆因他起,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我爸妈不会原谅他的,我也不会。”
戚允渐惨淡一笑,“许白深,你觉得我是在替他说情吗?”
许白深眨眨眼睛。
戚允渐道:“你误会了,他或许不是主导者,但他事后知道了,不还是为了隐瞒自己做的丑事对此放任不管吗,你和你爸妈有理由让他付出代价。”
许白深没说话。
戚允渐又道:“我是想告诉你,我跟你说对不起只是抱歉瞒了你很久,我起初对你的确是有同情的因素,但只是针对你这个人而已,没有别的理由,更不是因为愧疚,就算你因为这些破事迁怒我,我也……”
他顿了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我理解你,也尊重你的选择。”
许白深紧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的确,戚允渐有什么错?去他妈的父债子偿,戚允渐凭什么因为戚奉良做的事被否定?他又不是帮凶!
不仅如此,若不是他,许父许母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发现许言寒不是亲生的,“许白深”不知道还要在养父母家那滩烂泥里待多久。
戚允渐分明是帮助了他们,就因为戚奉良,他的行为就要被定义成补偿吗?
可是,以“许白深”的个性,别说是戚奉良的儿子了,恐怕戚家养的阿猫阿狗,他都会记恨上。而且,许父许母能接受他跟戚允渐在一起吗?
他既代替了“许白深”,又怎么能无视他们的想法?
“我……”许白深哑声道,“让我再想想……”
戚允渐安抚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慢慢想。”
“好。”许白深点头,“我想先回去了。”
“让小郑送你。”
戚允渐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小郑便跟着他出来了,小郑问道:“许少爷,现在走吗?”
许白深“嗯”了一声,无力地站起来。
视线一晃,他瞥见壁柜上放着几只花瓶。瓶身不大,样式简单,惹许白深注目的是,那些花瓶里均插着几朵枯死的花。
几乎是瞬间,许白深的眼眶就湿热了。
许白深从没有标榜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在孤儿院的资助下读书,有些同学知道他的情况,同情他。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嘲弄他,他讨厌那些人,嫉妒他们,恨他们,甚至想过如果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就好了。
那个孤儿院很小,准确地说,那就是善心的院长夫妇出钱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有记忆的时候院长夫妇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好人也并不真的长命,他高中时那对夫妻就接连去世了。
院长夫妇的儿女分完遗产,他长大的地方被收走,从那以后,他就过上了边读书边打工挣学费生活费的日子。
有时候累极了,看见同龄人个个光鲜亮丽、无忧无虑,他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任由嫉恨滋生。
他想放弃,想不劳而获,想要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苦不堪言。
而现在,他想自私一回,他不想去考虑什么“许白深”的想法,不想顾及戚家和许家的恩怨。
他想单纯地把自己当成一个误闯进来的局外人,想不顾一切地满足自己的愿望。
他想要戚允渐。
许白深回头,毅然决然地大步走向戚允渐,在对方惊讶的神情中,一下子扑了上去!
戚允渐的腿还没好全,下盘不稳,受到冲击后退了几步,带着许白深一起跌倒在沙发上。
一旁的小郑伸手欲扶,但意识告诉他现在应该离开,以至于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许白深无视外人在场,将脸埋在戚允渐的脖颈上,闷着声音道:“允哥,等这件事结束,我们……我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