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星伤感,“娘生前给京城定远侯府写了好多封信,可谢家一封回信都没有,估摸着娘跟谢家长辈闹僵后,谢家那边就真的不管娘了。定远侯府,我是不指望了。”
“爹纵着宋姨娘,就算我将宋姨娘告公堂,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没有确切把握时,我才不会白白浪费证据。”
柳婉星将事情想得简单,满怀希望对月吟说道:“陈公子有了一官半职,官职比爹大的时候,就能帮我了。”
月吟瘪瘪嘴,还是对陈世平喜欢不起来,“那我就……就试着不骂陈公子了。”
可一想到姐姐半颗心都在陈世平身上,她就不太高兴,仿佛自己被冷落了一样。
柳婉星去见陈世平的时候,月吟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去瞧了瞧让姐姐满心欢喜的男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也就……就马马虎虎。
反正月吟不太喜欢,看不顺眼。
月吟见过陈世平,陈世平没见过她。
日子慢慢过去,柳婉星和陈世平越发甜蜜,她拿出积蓄,资助陈世平念书,在陈世平进京赶考时给了盘缠。
两人私下定了情。
放榜时,陈世平榜末有名,但等待授官,便长留在了京城。他传信给柳婉星,让她等一等。柳婉星怕给他压力,在信中安慰了他一阵。
后来,陈世平传给柳婉星的信渐渐少了。
柳婉星等着等着,那心愿成了遗愿……
凉风从窗户外吹来,月吟颈上一凉,鼻子痒了起来,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回过神来,发现此时阴沉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细雨绵绵,像是剪不断的细线,连着天地。
细雨飘进窗户,不一会儿就把窗台飘湿了。
玉盏动身关上窗户。
月吟拉玉瓶坐下,说道:“我知你今日也看见陈世平,想起了姐姐和陈世平的往事,心里不好受。”
以往她讨厌陈世平,可等柳婉星去世后,她才后悔从前没有在柳婉星面前说过一句祝福的话。
她现在不讨厌陈世平了,惋叹这对阴阳相隔的有情人。
“但姐姐已经不在了,帮姐姐完成遗愿才是头等大事。”月吟说道:“上次我落水,老夫人是送来了棵人参,态度是在往好的方向变,但我觉着还不够。”
她微微摆头,道:“想要的还不够。若是谢老夫人像对表姐那样待我,我这心里才有底。谢老夫人都疼爱我了,那必定也不怨柳伯母了。这个时候,谢老夫人听了真相后,定是立刻派人去扬州,捉了那对母女上公堂。”
月吟情绪激动,胸腔起伏不定,攥住袖口的手指骨泛白,眼里有了恨意,“有了谢老夫人这个靠山,等于有了整个侯府撑腰,我看谁敢再颠倒黑白!”
月吟看眼桌上的百寿图,唇上有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说道:“我想用百寿图讨得老夫人欢心。如果我的寿礼能在寿宴上出彩,那老夫人是不是就会对我更好了?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急一时半会儿,求稳。”
“等寿宴过了,应该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月吟对玉瓶说道,同时也试着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玉瓶听后渐渐调整了情绪,道:“姑娘和陈公子恩爱,奴婢一时伤怀,没克制住情绪。”
“姑娘奔波了大半日,奴婢去小厨房端些茶点和果子来。”
玉瓶说着起身,月吟随她去了。
月吟拿了桌上的百寿图,往书案去。
她将百寿图展开,仔细观看。
慢慢地,滴起了屋檐水,窗外烟雨朦胧,整座阁楼宛如被层薄薄的白纱笼罩着。
一场春雨过后,是日头高朗的晴天,天空一碧如洗,接连几日都是如此。
太阳变得刺眼,晒久了还有些疼。
这段日子里,月吟大部分时间都在屋中临摹百寿图,当临摹好一种字体时,她笑脸盈盈,有种极大的成就感。
午后,金灿灿的光线照在宣纸上,白纸黑纸,照得月吟有些眼花犯困。
她搁下毛笔,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趴在墨痕干的宣纸上打了个盹儿。
香炉里的薰香萦绕在鼻尖,月吟肩膀慢慢沉了下去,身子也放松了,迷迷糊糊中已经听不见窗外稀稀疏疏的鸟啼声。
明明是日头高朗的午后,可月吟再睁开眼时,却是夜里。
窗外月色皎洁,繁星点点,两只遒劲的手臂将她圈在窗边,身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胸膛。
清冽的檀香味从身后飘来,跟这双手臂一样,紧紧圈着她。
月吟想也不用想,便知她又梦见了谢行之。
她一心想着谢老夫人寿辰的事,算起来已经有好段时间没梦见他了。
上次……上次还是在浴桶。
月吟脸颊一热,羞窘难当,低头看着他搭在窗台上t的手掌。
薄纱窗帘随风而扬,谢行之垂落的青色宽袖,盖住她身上的蓝色衣摆。
“这几日在干什么?”
谢行之忽然问道,他个子高,站直身子在她身后,月吟头顶堪堪到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