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满是警觉,心中疯狂思索,镇南将军杀敌无数,产生的煞气不言而喻,若是如同半身的随身佩剑,自然煞气难减,他们应是把自己当成了随葬佩剑,既然如此……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山下是什么?”
她横刀身前,厉声问道。
老者看着横在他们之间的刀刃,长叹一口气,杀气收敛,似乎只是一个和蔼的老头。
他轻声道:“吾乃甘水村村长陈忠,携众人在山下守墓。
不料久病难医,竟害得何诺生此下策。”
“何诺?”
“何诺是木偶何家的独苗,当年何家随将军出征遭围城,靠一手行动自然的木偶守在城墙上,伪装出城中精兵强将万千,助将军吓退敌军等来援军。”
老者颔首,示意温云长随他出洞,点了点洞下,洞下山谷被黑气笼罩,已然形成了鬼境。
“谷中有墓群,何诺死后被葬在洞外,生成鬼境,吞噬被葬在那的刚死不久的人的魂魄。”
“为什么唯独他不和你们一起?”
陈忠沉默半响,开口低哑,说的内容却毫不相干,“守墓三十余年,村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我已将何诺视为我儿,不想一朝我与他儿皆病,何诺苦于无药,动了开墓的心思。”
他又回身指了指洞里的堆积一方的木鼓,温云长定睛一看,上下鼓面皆破,鼓面瞧着是纸糊。
鼓?什么意思?
“过鼓!”
她猛然想起何甘水说的话。
“是,”
陈忠点头,“鼓类洞穴,深腹大口,身体穿过木鼓便可重获新生。
当时,何诺用木偶戏在外卖艺求药,我们几个老人就想着趁孩子生辰,给孩子过鼓,等何诺回来再演一出驱邪祛病的戏,说不定孩子就好了。”
“事实证明,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有些本事,宴后第二天,孩子确实好了。”
陈忠原本挺高兴,后来越说声音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了,一旁的大半的少年接过话头,“只是那日宴上酒被下了毒,除了那孩子,一村人皆枉死。”
“自家人竟叫自家酿的酒毒死了。”
陈忠漏出声苦笑,摆摆手示意无碍,自己接着说下去。
“物老成精,何诺留给他儿子的木偶何甘水是他父亲战时所用,沾上了生气,又目睹惨剧。
所以何诺随人出墓时,正撞上成精的何甘水,一刀下去断了气,其他贼人被扔下山崖。
而我等本以为死后魂魄各归天地,或许因墓被我儿叨扰,心中有愧,吾等魂困此守墓不得离,凡有盗墓之心者,尽数斩杀!”
“魂困于此?那山下的村民是什么东西?”
温云长锐意不减。
“是魄。”
老兵叹了一口气,“人有三魂七魄,魂善魄恶,魂灵魄愚。
魂可控魄,使人行动自然,魂消则人如行尸走肉。”
“可是精气化神,神化魂魄,人死气散,肉身随之崩溃,怎能留住魂魄。”
“所以,何甘水把他们制成了木偶,此后每年一次甘水宴,诱行人参宴。
宴上饮酒则魂断气散,何甘水再趁机汲取生气,供养村里人的魄留体。”
遭了!
余祐……
温云长猛地抬眼,入眼却是众人不断移散消失的白雾,陈忠也只剩虚虚的幻影了,“我们在此等到了小君,墓中已无物存,也算完成了当年之诺,自当离去。
只是某有一事相求,若是小君见了何诺,务必告诉他一声,……愿君自在游。”
一切归于寂静,他们久留人间,又魂魄分离,此去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
“难怪当时那个破小孩说跑了也无所谓,他们倒是把生路堵得严严实实。”
狐晚花恍然大悟。
山下出村只一条小路,何甘水取人精气,日夜守在村口,必不可能让人在他眼皮底下跑了;山中有墓群,何诺以鬼境噬人魂魄;山上祖灵洞有村民魂守墓,闯入者皆被认做闯墓者杀之。
寻常人站在村口就注定了死路一条。
“按陈公所言,何业今日已完成了‘过鼓’,他们应该在我们困在境中时下了山,我们得赶在宴开之前救出余兄,否则等余兄饮了酒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那……”
忽的,温云长抬手止住狐晚花喋喋不休的架势,耳朵微动,山下锣鼓喧天,一片热闹。
坏了,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