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友的失恋宣言后,他连夜赶到对方家里,进门就看到一地的啤酒瓶。就林霄和他不相伯仲的酒量,恐怕此时神经中枢已经麻痹到认不出来人了。
然后冯诺一听说了整个分手过程。
那天姚梦琳照常邀林霄去一个高档酒店吃晚餐,虽然对方并不喜欢这种面前永远只有一道菜的地方,但还是很高兴她有时间见他。
本来晚餐的氛围挺好的,姚梦琳说着最近遇上的奇葩合作方,而林霄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说些让她笑得仪态尽失的吐槽。
侍者撤下甜点的时候,林霄从大衣里拿出几盒含片,放在桌上推给她:“这个给你。”
姚梦琳觉得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送这个?”
“昨天你在电话里咳了两声,听起来嗓子有点难受,”林霄指了指药盒,“我直播之后也经常这样,含这个挺管用的。记得少吃辛辣的东西,跟药效有点冲突。”
姚梦琳盯着盒子看了很久,她嗓子难受已经很多天了,之间见过无数人,下属、合作方、甚至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我不会离婚的。”她突然说。
对面的人愣住了:“什么?”
“我不会离婚的,”她又重复了一遍,“虽然我不是主动选择的这场婚姻,但它带给我的利益远大于损失,所以我不会离婚。之前我跟你说我在和家族抗争什么的,其实都是在骗你。”
她没敢看对面人的表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最终林霄只是说:“我不知道我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可以把这杯红酒泼在我身上。”
“我确实想,”林霄说,“但今天外面太冷了。”
她平生第一次失去了微笑的能力,即使在那场毫无感情的婚礼上她也笑得很美。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对面的人说。
这实在是一场很温和的分手,温和到她还能把它放进回忆,时不时拿出来安慰自己,她也是曾经拥有过一些东西的。
她对冯诺一说:“我大概不能理解什么叫the?one,对我来说,应该加个复数。”
冯诺一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
“天哪,”冯诺一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搜刮纸巾,“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
“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命定之人,”他说,“你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碰到,但是也已经错过了。”
上一个世界的残余
姚梦琳最终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姚家的独生女是不会哭的,即使哭过也不会承认。
冯诺一把纸巾团在手里,深恨自己安慰人的功力还不够高深。
“别告诉郑墨阳这件事,”她水光潋滟的瞪视也一样有威慑力,“他会笑我到死的。”
“不会的,”冯诺一笃定地说,“他也会给你递纸巾的。”
“那还不如嘲笑我。”
“事情没这么糟呀,”冯诺一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的话,“他不一定是那个命定之人,以后还会有别人的。你照过镜子没有?我第一次看到你心跳都漏了两拍。”
姚梦琳又露出那种看到可爱猫猫的表情,开始对他动手动脚。等吸猫吸够了之后,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说:“不会的,因为像他这么好的人不可能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
“那……”冯诺一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可能那个人就是你丈夫呢?”
姚梦琳觉得他举的例子很好笑:“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啊?”冯诺一为这个他毫不了解的人辩护,“也许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合的来呢。”
“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姚梦琳想了想,找出了一丝可以庆幸的地方:“所以你放心,我不可能看上郑墨阳的。”
“我没担心过,”冯诺一茫然地看着她,“他是gay。”
姚梦琳对这一提醒视若无睹,她对自身的魅力极度自信,觉得连gay也是可以为她灵活变通的。
她用老母亲般慈爱的眼神看着他:“我希望你们能长久地走下去。我一直觉得他这人无可救药,极度自我中心,只做他感兴趣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有可能感化他的。”
冯诺一耸了耸肩:“很多人喜欢拖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我没有这个兴趣。他都三十多了,世界观早就成形了,脱胎换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不指望他能改变观念,只要别去实施它们就行。”
“那不一定,”姚梦琳脸上流泪的痕迹已经消失,整个人又恢复了跋扈的状态,“我总觉得,我会跟林霄坦白分手,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在我耳朵旁边念叨‘命定之人’的缘故。”
冯诺一看上去受宠若惊:“真的吗?”
姚梦琳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起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向了电梯口。
他摸着额头走进病房,从浴室里拿了一条毛巾出来,打了一盆热水,说要给郑墨阳擦洗。其实浑身上下也没露出多少需要擦洗的地方,最终只照顾到了脖子和脑袋。
郑墨阳的脑袋损伤不大,因而冯诺一还能完完整整地描摹他的眉骨和鼻梁。擦过脸颊时,郑墨阳带着戏谑的语气开口:“别盯着我的脸看了。”
冯诺一把毛巾撤下来,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我这是在庆幸。”
“庆幸什么?”
“幸好没伤到脸,”冯诺一说,“要是你毁容了,我对你的爱至少会减掉一半。”
病人露出震惊与受伤的神情:“你就只喜欢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