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珂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有戏:“哦,我们两年前不是代理过一个聋哑人被市污蔑偷窃维权的法援案子么,当事人范丽丽你还记得吗?她胜诉之后在家政中心找了个工作,好巧不巧就在韩鹏家当保姆。韩鹏的老婆袁小惠就是她介绍来的。”
这就更奇怪了,这个袁小惠为什么放着大律所法律咨询不选,去会相信一个聋哑保姆的推荐,这有些不合常理。
看宋景宁不说话,赵珂有些着急,抓着下巴问:“怎么样?咱们接吗,签个风险代理协议。”
宋景宁告诉赵珂:“明天约当事人见一面,然后再做决定。”
赵珂打了个响指:“好嘞,交给我。”
宋景宁挂断视频,才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那电话号码他早已刻在了心里,是周子御来的,短信上只有六个字:秦悦帮不了你。
他看着那几个字,眼眶红,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心口忽然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心慌滞闷,他一口气提不起来,紧接着就感觉心脏一阵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耳畔嗡鸣,眼前黑。
宋景宁躺回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新风系统的声音和浴室里的水流声才回到了耳边。他喘息着慢慢平复了过来,盯着窗外冷森森的月光绝望的想:老师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吗?
第6章不过是受人怜悯的残废
室性早搏,宋景宁多年的老毛病了,最近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做了24小时动态心电图显示早搏两万多次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他要注意休息,不能太操劳,如果再严重下去就要做手术了。
但宋景宁不能停下来,税费,社保,工位费,房租水电没有一样是不要钱的,赵珂交不起工位费,因为他要用赵珂给他当翻译,所以这个钱宋景宁给他免了,他几乎全年无休,手术更是无限期延后。
缓过那阵早搏,宋景宁已经睡意全无。
秦悦的烟盒就扔在床头,他盯着烟盒看了一会儿,明知道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但还是抽出一支烟,他下床走到落地窗边,宁海市灯火辉煌的夜景尽收眼底。
在会展中心的时候,他本不想接潘顺心递过来的车钥匙,不过当时赵珂已经冷的连连咳嗽,如果赵珂冻病了,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出庭的,律所就更加运转不下去了。
在落魄的现实面前,脸面一文不值,维正是他恩师程睿的心血,他能支撑一天算一天吧,连宋景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现在不过是个受人怜悯的残废罢了,有什么自尊可言呢?可当宋景宁看到讲台上众星捧月的周子御时,他却由衷的想:太好了,师哥,如今这番羞辱不是你在承受,真的是太好了。
宋景宁打开窗子,点燃了烟,初冬凛冽的风直扑在脸上,很快就吹了个透心凉,冷的他控制不住的抖,但他自毁一般的不管不顾,不远处商务写字楼的顶楼Led广告屏仍在播放着庄杰的扶贫事迹。
宋景宁盯着那张伪善的笑脸,面无表情的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秦悦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宋景宁站在窗口的那个消瘦的背影,好像他头顶上明明白白的悬着六个大字:孤寂、落寞,无助。
秦悦的额角青筋一跳,攥着拳头在心里恶恨恨地嘀咕:“哎呦呦,又来了,那个独站风中顾影自怜的样子,都是男的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心机男。啧,瘦成那样还吹风,作死,作大死。”
“你会抽烟?”秦悦洗完澡没穿上衣,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身上的水被冷风一吹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宋景宁点了点头。
秦悦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走过去顺手拿起自己搭在床头的外套丢在宋景宁身上:“穿上点。”
他关了窗,坐在了窗边的单人沙上点燃了烟,他将还有些潮湿的头拢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半甲图腾纹身让他看起来像一种远古的大型猫科动物,带着一股强烈而野蛮的攻击性。
宋景宁走过去拍了拍秦悦的肩膀,将手语的度放慢,问:“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宋景宁冰凉的手指轻柔的划过秦悦左肩的纹身,秦悦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下有点麻,脑子有那么几秒都是蒙的。这是宋景宁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让秦悦不太愉快,他嘴里叼着烟站起来往客厅走,囫囵着说:“你要是不困咱俩就干到天亮,别没事找事行吗?”
见秦悦眼看要走出卧室了,宋景宁难得的出了一点微弱沙哑的声音:“啊。”
那像是在叫秦悦,果然秦悦脚上猝然顿住,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你……宋景宁,你能音了?”
宋景宁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他用手语说:“你留下吧,我回去。”他把秦悦的外套脱了下来,细心的整理好放到了床脚。
秦悦看宋景宁乖顺的样子,肩膀微微一松,刚才的那点不痛快立刻烟消云散了:“你也知道我一听论文就头疼,不是针对你,这大晚上的你折腾什么啊,算了算了,睡觉吧,我困了。”
秦悦解开腰间的浴巾,钻进了被子里:“你关灯啊。”
宋景宁关了两边的床头灯,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他毫无睡意,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梳理着手里的几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