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浪看到这里,惊觉那少年的儿子正是他自己,“青儿”是要来杀他的。
洪浪感觉到青儿第一次碰见他时的心情。
那是怜悯。
两个月以前,黑狐看见这羸弱的少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差不多都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每吃药、休息,唯一的朋友只有小仆人小六子。
从它的眼睛,它可以看见无数的怨灵环绕在洪浪四周,都是一些兽形的怨灵,或长相奇特不知为何物的怨气。
这是报应呀!
黑狐的怜悯之心大起,杀戮不是它的本心,它知道少年也没多久可活,不如让他活得高兴一些。
洪浪的泪水沿着脸庞流了下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泣。
他自小都在受人照顾,一口饭一口水都有人侍候,从来没担心过任何事。
他自小身体就很弱,自一出世就未曾哭过。
他自小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比任何时间都来得多,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何谓伤心。
但是,当他感觉到“青儿”的心思时,他是感激得掉泪。
洪浪抬头一看,父亲从门口进来了。
他看见父亲的眼神,他知道那是一种最浓的关爱。
“爹,它正在我体内。”
北神叟的眉间竟瞬间亮出红光!
他以为他会不在乎。
但他敌不过从小以来的教育。
他敌不过下意识的杀戮。
他止不住理所当然的行动。
这一切这一切,正疯狂的摧毁亲情的力量。
北神叟手臂上青筋暴现,汗水全身猛冒。
他的头很痛,很痛。
眼前的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爹,放过它吧……”洪浪哀求道。
北神叟全身颤抖了起来,整张脸孔红至耳根,眉心紧皱。
“爹,你曾杀死它全家,难道不能放过它吗?”
“胡说!”北神叟叫道:“它是妖孽,是来害你的!”
“可是……”洪浪扯开上衣,露出箭痕,“它救了我……”
人声开始嘈杂,家丁、庄客、弟子们全都涌了过来,聚集在房门外。
云空心里异常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神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听见外祖父的声音:“杀妖除怪,公道!”
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妖者非人,杀之何妨?”
他的头非常的痛。
他一生中不知杀了多少山精鬼怪,从来没有一刻迟疑过。
眼前的,他竟迟疑了这许久。
云空不敢出声,静观其变,他担心会引起不良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