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喑哑,藏尽恶劣的心性和压抑到极致的执念,“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盛愿,你想放弃我,你不想看到我,对吗?”
男人的一呼一吸仿佛都能牵起盛愿的颤抖,在这悬殊的力气相较下他似乎只能做任人摆布的一方,拽着他的衣领急促喘息。
盛愿听见这句话,不知想起了什么,手臂一点点从男人脖颈滑落,缩回自己胸口。像受伤的小雀,耷拉羽毛,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令他挣扎绝望的夏天。
他颤抖着声音,将深藏多年的不堪心事全部倾倒而出,“因为、因为他们都说你要结婚了,我原本不信,但是我看见你带着其他女人参加宴会……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别人都夸你们般配,我听见的时候简直难过得快死了……”
盛愿望进牧霄夺近在咫尺的晦暗黑眸,红透了眼眶,“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穿着那条该死的红裙子去你房间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喜欢你已经到了可以放弃自尊的地步,我不想你结婚……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女人!”
牧霄夺如梦初醒,捧住盛愿的脸,感受到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指骨滑下,把人禁锢在怀里低头吻去他脸上的眼泪,“阿愿。”
盛愿抽噎不止,眼泪一颗颗滚下,一张脸满是泪痕,这些年的委屈和无助全部翻涌而上,“可是你把戒指都摘了,我能说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你说不要结婚……我连叫你的这声舅舅都名不正言不顺,出现在公共场合都要被别人怀疑身份。如果我不离开,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结婚、娶妻生子,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是他爱错了吗?
下一刻,牧霄夺用力将他拥进怀里,炽热的体温和心跳密不透风的将他包裹,围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吻落了下来,极尽纠缠。像是要将这么多年所有的隐忍、挣扎、患得患失,以及满腔爱意,通通泄出来,咸涩的眼泪流进两人的嘴里。
“我只有你,从很久之前,我就只能看见你……”
两年的巨大空白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沙漏,从分离的那一刻倒转,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粒沙落下。
直到重逢的那一刻,流沙才停止落下,将沙漏底彻底填满,另一端的空洞却无以弥补,露出其中的挣扎与煎熬。
他们的脚下是一步踏错就会失足坠落的深渊,而他们是只能活在对方注视里的囚徒。
第65章
浴室白雾蒸腾,磨砂玻璃门后人影晃动。
盛愿坐在水波荡漾的浴缸里,全身挟裹在温热的水流中,细腻的白肤透出淡粉,眼角揉一抹淡红。
他被水汽熏得晕晕沉沉,睫毛洇起了一小片湿意,像是沾水的蝶翼,很沉重,坠着他昏昏欲睡。
“困了?”
盛愿拖长音“嗯”了声,向后枕着浴缸沿,透过朦胧的水雾看他。
牧霄夺满手泡沫,绾过盛愿的碎,露出光洁的额头,轻轻揉捏按摩,算做把人给惹哭的赔礼。
盛愿心安理得享受着男人细致周到的服务,声音清渺得像雾,“……舅舅,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牧霄夺不知道他的思绪又拐进了哪条岔路,才会没头没尾冒出这句话,回答道:“记得。”
“什么样子?”
两年前,他们从香港回到大陆不久,洪珠仪给牧霄夺寄来厚厚一本相册,里面都是盛愿小时候的照片。
牧霄夺翻看过几遍,加之从前的记忆,略一沉吟,淡声道:“很可爱,古灵精怪的小鬼头。一想起你的小时候,就让我觉得当初把你送回盛家真是错误,如果我能把你亲手养大就好了。”
盛愿泡在热水里,身体悄悄往下滑,浮在水面的泡泡逐渐漫过他的小半张脸。牧霄夺俯身去捞人,沾了水的手指忽然向他一弹,直蹦了几颗水珠在他脸上。
盛愿的眸中泛起狡黠笑意,依旧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牧霄夺猝不及防被偷袭,不由得失笑,又听见他翘着尾音问:“那要是你把我亲手养大,你还会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吗?”
对于盛愿天马行空的问,牧霄夺一向会用不过脑的答案碰运气。此刻却罕见的被这个问题难住,轻微低眸,似乎真的在专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