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在全力奔跑的途中遇到的。
当时,我浑身湿透,他显然比我还要狼狈,穿着一身破旧掉色的短袖长裤的运动装,贴着路口的路灯站着。
在暴风雨里,他清瘦的身子很是凌乱不堪,却还一动不动,不躲雨也不避风,与这条被暴雨激怒的街道上,人们争相躲雨的场景很是格格不入。
我被这个行径古怪的人吸引,脚不由自主地停下,
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站在暴风雨里,任由风吹雨打,被雨水冲刷的脸也是紧皱在一起的,看他憔悴的模样,应是比我大上许多的,便叫了他一声“大叔”,又想了想,才问:“大叔,你……你在等人吗?”
“啊,不……,也算是吧!”
他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和他说话,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张合颤抖着冻得有些青紫的唇说:“你,你能看得到我?”
他说话间,抬起眼眸,死灰一样沉寂的眼神闪过一丝比闪电还要诡异的目光。不过,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听起来并不觉得别扭。与我接触过的大部分香港人比,清楚的简直是有些另类的。
“啊?”这次轮到我吃惊了,“我当然能看得到你,我眼睛又没有问题。”他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戳在那里,谁能看不见。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像黑洞一样,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他被雨水冲刷过的容颜,苍白如纸,似乎一捅即可破,看得我心里发毛,忍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很久没有人看到我了。”他轻轻地说,不是对我,而是自言自语。
“什么?”我颤着声问。
什么叫很久没有人看到过他了,这句话像是提醒,我转瞬间就注意到了,从我身边匆匆跑过的人,用怪异的目光扫我,却没有一个扫向他站的地方。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又一个匆匆而过的人,从我的眼前闪过,一下子……
我惊得差一点儿叫出来。
饶是我一直神经大条,在碰到这样的事后,也有些承受不住。
是的,那个从我眼前闪过的人,是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的,就好像穿过空气,而根本不是穿过他这个人。
那人匆匆跑过时还对我说,“下这么大的雨还不快跑!”
我一屁股坐在雨水堆积成的污水里,直愣愣地看着还站在眼前的他,他很薄的嘴唇慢慢弯转,有了一个弧度,不像是笑,更像是嘲讽,然后,他淡淡地说:“你……猜得没错,我不是人。”
“你……你……是……鬼?”
我的声音比我的身体反应还要强烈,抖得我几乎都听不真切了。他却在我问完后,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啊!”
想是一回事,想的事被证实了又是一回事。
若说刚才的惊恐,我还能承受得住,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奔跑的速度肯定超不过刘翔,但却绝对是我自己的极限了。
我在我自己的狂叫声中,撒腿就跑,连头也不敢回,只恨自己太多嘴,又不认识,人家愿意淋雨就淋雨好了,管劳什子闲事,现在见了鬼,纯属找死。
我是怎么跑回旅店的,又是怎么惊魂不定地渡过随后几天的,我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