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燕阳的身边不是赤绫。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见燕阳朝自己举起了剑,神色冷厉,却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而与燕阳一行的诸人也是一脸戒备,其中只有一人,神色悠哉。
秦暮苔这才看到那人,原本,那人本该是他第一眼看到的。
那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削瘦男子,略带了几分病容,可眉眼之间,仿佛凡人生死尽已在他掌握。
男人正朝秦暮苔似笑非笑,朝燕阳招了招手,燕阳小步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削瘦男子又看了秦暮苔几眼,随手玩弄着右手上的碧玉戒指。过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那群人原先的剑拔弩张便顿时如冰雪销融了。
秦暮苔心念电转,一切仿佛已经明白,但是一切都令人不敢相信。见燕阳恭谨地退下,他还只愣愣站着。
那一行人也不理会他们二人,只遥遥看着已成废墟的漠城。削瘦男子一脸的淡定,仿佛面对的是春水秋月,而不是一城人的生死嚎哭。
突有人快马而来,秦暮苔只见远远的有个将士状男人骑马而来,未近身便下马,伏在地上大声说:“皇上,已找到六百三十七人的尸首,尚余三人未能寻获。”
秦暮苔身体颤抖,果然如同自己的猜想。
他慢慢地,朝这个幕后最后的推手,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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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尚在惊疑不定,见到大哥伏身,这才慌乱跪了下去。
秦暮苔垂低了脸,听那人的声音缓缓响起:“那斛律芮呢?有否寻获?”
“正在辩认,尚需片刻。”
秦暮苔的心一抖,却不知道是该喜或者忧。
那来报的将士又打马而去,秦暮苔伏在地上,闭上了眼。
只听得耳边又是皇帝的声音:“秦暮苔,起来吧。”
秦暮苔百感交集,最终哑着喉咙说道:“草民冲撞了圣驾,求皇上恕罪。”
“我们只不过是私访,原就没让人清道,何来冲撞之说。你们且起吧。”传说中的皇帝言络淡淡道。
秦暮苔终于起身,口中只觉得一阵血腥,那是跪下时自己咬破的。
秦朝露还是一脸的疑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言络看向秦暮苔,打量了许久淡笑道:“早听闻朝晴暮雨的秦家公子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俊杰。”
秦暮苔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只垂手答道:“草民一介莽夫,能达天听,惶恐惶恐。”
那燕阳已经退步下去,离言络有两步开外,见其神色,依然对秦暮苔二人戒备谨慎。秦暮苔想到以前诸事,许多曾经疑虑的事情终于连成一线。
原来如此。
早知道自己是他人局中之棋,可这悲哀从不像这一刻这么深。
或许所有的人,都是面前之人的棋子罢了。
言络的声音又再响起:“我听闻你曾与漠地的斛律芮义结金兰,为何见到刚才之事,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暮苔心中一恸:为什么设了局的人,总是把所有人当成是傻瓜呢?
可是,依然要回答:“草民已知斛律芮曾诛方兴百姓,既然燕阳燕大侠在此,想必皇上也已经得知此事,屠城想必是为此。”
话才刚落,言络身边就有人跳了出来:“大胆,你一介武夫怎敢……”后面尚未说完,便被言络挥退。想必是秦暮苔“屠城”二字用得实在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