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来的风沙已经拂面,斛律芮的声音轻轻响起:“从这一季开始,北疆的风沙便要来了。你若能待久些,就会看到那奇景。”
“可惜,我绝不会待到那一刻了。”秦暮苔望着远远的沉静的草原,淡淡道。
斛律芮沉默着,眼前的人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此刻的他突生了一个希望,真希望两个人可以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在这一天星芒之下,走在这无尽草原之上。
短短的数月内,这样的经历便有数次。然而那时的自己一直以为,这样的时光以后也会有。却不想,只短短几天,所有的一切便化为了虚空。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秦暮苔淡然地转过身,将手中牵的马儿交与他:“我便送到这里了。你的路向来是由你自己行去的,此后只怕也不会再见了。你……一路顺风。”
斛律芮默然牵过马儿,怔怔看着那人。
秦暮苔背身过去,竟再不看他。
星光之下,秦暮苔衣袂飘飘,竟似欲飘摇而去的飞絮。
那是斛律芮曾在江南见到的景色,那漫天飞扬的轻絮随风而舞,半点也不由人心。原以为可以牢牢握在掌间,却只不过是自己一心痴念。
当一切都已无转圜的余地,自己还待如何呢?
斛律芮轻轻笑了笑,上马,扬鞭。
那一天星芒之下,他驰骋而去。
此去,便是天涯。
自始至终,他都不敢回头,生怕背后那人早已经转身而去,再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所以,他始终不知,那一天的星芒底下,曾经有一双眼睛目送过他。
但是,知又如何,不知,又待如何?
杜老头自从年前便开始长吁短叹: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眼看着三月初,天光将晴,本来是一年将醒之时,若是往年,这茶摊从早到晚都已经忙个不停,可轮到今年,天刚亮起身一直在茶摊蹲到正午也做不成生意开不了张。
隔壁的穆大娘子运气好,人家年轻貌美,早早给城里的张大药房做了填房,也不用出来营生。可他杜老头就没这个福气有人生养,生意再难做总还得做啊……
正在哀声叹气间,马蹄声传到耳边,杜老头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来了一匹青花骢,马上一名大汉看来魁梧,一顶斗笠遮了面,看不清啥样。本来还高兴着生意上门的杜老头一下子苦了脸,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大汉已经下马而来,把马儿栓在一侧矮树上便冲着茶摊而来。
杜老头心中又是喜又是怕,想了想,还是跑上去殷勤问道:“客倌用些啥?”
那大汉也不多声响,没拿下那斗笠,沉沉静静地要了一碗茶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杜老头乐了:还好还好,这还是个不找事的主儿。这就好了。
刚奉上茶,却听到大汉沉沉的声音:“这位老人家,怎么我刚进门之时就见你一脸不虞,似乎不欢迎我啊。”
杜老头的笑脸再度变得苦哈哈:才说这是位不找事的主儿,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个人?看起来那么凶悍……想不到我老汉也有走眼的时分……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大汉把提了马鞭的一只手慢慢放到桌上,把杜老头唬了一跳,连忙说道:“客倌息怒……这还不是朝廷发的那张禁武令么?我瞅着您就应该是江湖上的大侠,老头我胆小怕事……这才……哈哈哈哈,客倌您别见怪,乡下人见不得世面……”斗笠始终隔绝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大汉的表情。越是这样,杜老头越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