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没事吧?”韦里斯问小杀手。
小杀手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干瞪眼。韦里斯指望他说什么呢——没事,老爸,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但是韦里斯并没有等他回答就转向了亨利。
“你知道我从哪儿得来的灵感吗?”他说,“在海夫吉岛#pageNote#1上。”
韦里斯压下枪头,指着附近仅存的几个架子,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我当时看着你挨家挨户地搜寻,就非常希望能拥有一支个个都和你一样强大的士兵队伍。你应该感到荣幸。”
亨利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你应该去死。”
韦里斯咯咯地笑,好像亨利刚才讲了一个笑话,“当时,我们的好兄弟有的躺在棺材里被人运回老家,有的因重伤致残痛苦挣扎,我看到了,我相信你也看到了,还有战场上无数残酷的暴行。明明可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什么我们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韦里斯的眼睛盯着亨利,脚步向小杀手逐渐靠近。
“看看我们的成品。”韦里
斯朝小杀手努努嘴,好像一个游戏节目主持人在炫耀他的最终大奖。小杀手恨不得扇他几巴掌,把他的脑袋拍飞。
“他是我们的结合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伟大的祖国应该拥有完美版本的你吗?”
“这不是完美版本的我!”亨利怒吼着。
“或他,”他朝小杀手顿了一下,“或任何人。”
“不是吗?”韦里斯低头看着死去的克隆人,面露伤心之色。
“他本来是要去也门战场的——这是完成也门任务的最佳人选。拜你所赐,现在必须换成普通人上场了。呵,那些能感受到痛苦和恐惧的俗人,那些缺点和恐怖分子一样多的平庸之辈——而不是这个已经被剔除了痛感和恐惧感的人。你告诉我,难道那样比较好吗?”
韦里斯突然想起小杀手说的一句话:你只是让科学家复制出一个人来。
不过,一个真正的“人”是有父母的,一个真正的“人”是能感受到疼痛和恐惧的。如果这个士兵连这些最基本的“人”的特质都被剥除了,那还凭什么被称为“人”呢?
“你说的是‘人’,克莱,”亨利说,“你肆意玩弄他们的人性,就只是为了把他们变成最理想的士兵。”
韦里斯点头,他觉得亨利终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为什么不呢?想想我们能拯救多少家庭啊。那些父母再也不用经历丧子丧女之痛了。退休老兵也不会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而自杀了。又能守护世界安全,又能减少不幸的事故。我何错之有?”
“你错在伤害了他。”亨利看着地上死去的士兵,“就像你伤害小杀手那样,像你伤害我那样。你不能把人利用完就随手抛弃——你榨干他们的一切,磨灭他们的人性,最后让他们一无所有……”
“亨利……”韦里斯摇摇头,看来他的灵感缪斯还是完全没有理解他的用意,他太失望了。“这是我们做过最有人性的事。”
小杀手听不下去了。
“外面还有多少个我?”他质问韦里斯。
“没了,”韦里斯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儿惊讶,“小家伙,我只创造出了一个你。”
小杀手和亨利对视了一下。他向亨利点了一下头,动作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告诉亨利他并不相信韦里斯的鬼话,亨利也回之以相同的动作。
“他只是一件武器罢了,”韦里斯朝地上的死人甩去不屑一顾的眼神,“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的爱不比其他任何父亲对他们孩子的爱少。”
亨利说得不错,小杀手掏出手枪,韦里斯应该去死。
“我没有父亲,”小杀手说,“再见,克莱……”
忽然,亨利的手握了上来,动作轻柔却很坚定,压下了小杀手的枪。小杀手错愕地看着他。亨利摇了摇头。
“我们拿他怎么办?让警察抓他吗?”小杀手感觉胸口的火山隆隆作响,马上就要爆发了,“你知道警察
不敢动他,肯定也不敢查封实验室的。”
“看着我。”亨利说。
小杀手不想看,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看,只想在扣动扳机时瞄准韦里斯的脸。
“看着我。”亨利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小杀手照做了。
“一旦开枪,你心中从此会有一个缺口,那是未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小杀手看着亨利的眼睛,那双眼眸和他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亨利的所见所闻远胜于他。小杀手才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情,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亨利不会骗他;克莱·韦里斯则恰恰相反,他骗了小杀手一辈子,甚至连他的身世都是谎言。
“不要开枪,”亨利说,“放下吧,让我来。”
亨利的手依然覆在小杀手的手上,沉稳而又温和。他没有试图用蛮力夺过枪,而是在引导和帮助小杀手。小杀手体内的火山似乎渐渐平息了,放下了枪。
“你不会喜欢噩梦缠身的。”亨利接过小杀手的手枪,“相信我。”然后他转身面对韦里斯,扣下扳机,了结了他。
韦里斯倒下了。眉心有一个枪眼,后脑勺有一个大洞,大脑被子弹轰飞了一大块。
小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亨利,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此时,言语已经失去了意义。亨利伸出大拇指往后指着商店后门,小杀手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架起丹妮
往外跑。